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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出身，不过幸运地被陶家收为义女，现在陶家已经后悔了，因此才想在任上把玉芹嫁掉，免得回到家乡，没有门当户对的人家，到时候随便嫁了，就失了体面。这些话，王三小姐也听过一些，这会儿听到玉芹毫不在意地说出，王三小姐倒喃喃地道：“都是，都是我们家，才惹得姐姐被人这样说。”
“别人要如何说我，我并不在意的。走吧，我陪你出去，也免得他们见我不在，又想暗自欺负你。”玉芹握住王三小姐的手，王三小姐只觉得玉芹的手十分温暖，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两人身后跟着寥寥无几的丫鬟，这排场自然比不得平时，但王三小姐告诉自己，不要怕，什么都不要怕，若自己现在怕了，那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大厅内已经用屏风分了内外，朱嬷嬷领着玉芹和王三小姐从后面走进大厅，在屏风后面坐下。这定是李小姐的安排，王三小姐对朱嬷嬷道：“多谢嬷嬷了，若没有陶嫂嫂，还有陶姐姐的帮忙，我这会儿竟是什么都不能做呢。”
“我们大奶奶说，救命之恩不能言谢，也不能说，但要做。”朱嬷嬷请玉芹和王三小姐坐下，又亲自奉上茶，同喜和王三小姐的丫鬟肃立在屏风边，等着替王三小姐做传话筒。
这样的安排，让王三小姐的心安定下来，外面已经传来脚步声，脚步声杂沓，听起来来的人不少，王三小姐有些紧张，甚至觉得口干舌燥，把杯中茶一口气喝完，又倒了杯茶。
玉芹伸手握住王三小姐的手，王三小姐告诉自己，镇定下来。就听到王族长在外面问：“三侄女来了吗？”
“我们小姐，和知府小姐，都已经在里面坐着了。”王三小姐的丫鬟开口回答，于是听到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既然三小姐出面说要把这来往账目都给算清楚了，然后再算一算账，这样也好，免得以后我们被人说趁人之危，也免得被人说和王家之间是一笔糊涂账。”
王三小姐对丫鬟轻轻点头，丫鬟道：“我们小姐知道了，还请把账本拿出，这里账房先生也请回来了，昨日知县的文书也把拿走的东西都是些什么，登记在册，大家一起算算清楚，免得以后不好说。”
“三小姐竟有这等劈着，我们佩服，既然如此，这是小号的账，三个月以来，贵府的苏姨娘从小号这里，拿走了各色绸缎宝石，合计有两千来两，还了一千来两，尚有一千两挂在账上。昨日小号原本也想过来，只是觉得这样不成体统，因此就等王大奶奶回来，这会儿既然三小姐做主，就请把这账给结了。”
单绸缎宝石，三个来月就用了两千来两，饶是王三小姐从小生长在富贵从中，也惊了一下，丫鬟已经把核对过的账目从账房先生手里拿过来，交到王三小姐手上，王三小姐看着那触目惊心的数字，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账房先生已经道：“小姐，这几个月来，账上银子支取颇多，到昨日，账上不过还剩下五千一百两银子，光这里的账目，粗略估算，就有一万三千两之多，昨日族长等人，逼在下拿出银子来，在下虽掌管账房，却也拿不出这许多银子，谁知他们就抢了钥匙，开了库房，要拿那些东西去抵。小姐，并不是在下无能，而是在下……”
“知道了，多谢你了。”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王三小姐已经淡定许多，沉吟后才开口：“那些铺子里的账目，可有算过，还有多少银子？”
“那些铺子里的账目，月月清楚的，到昨日为止，还有三千来两，至于那些跑掉的掌柜伙计，卷走的货物银子，就不在内。”账房先生的话，听的王族长嚷起来：“不可能，王家这么大的产业，怎么才剩下这点银子？”
“族长这你就不晓得了，王家买货卖货，低买高出，也是平常的，两个月前进了一批货，到现在都没卖完，况且今年湖州大旱，田里的租子也收不上来，店铺里没有出息，庄子上没有租子，还能说什么？”账房先生听出王族长是想说他监守自盗，当然不干了，也要为自己争辩几句。
王三小姐觉得眼前又开始发黑，玉芹伸手扶住她，王三小姐对玉芹感激的一笑，这才对外面道：“那这样计算下来，把库房里的东西拿出去准折了，还剩多少？”
“库房里还有些没有动用过的家伙，都说破家值万贯，算下来，就算全部准折了，也还剩下这座宅子，那几间铺面，还有乡下的两三个庄子，不过……”账房先生的不过让王三小姐的心又紧紧地揪起来，果真就有人冷冷地道：“你们王家，上个月在我们当铺，开口就要借一万两银子，这笔账，也是要算的。”
一万两银子？谁借的，王三小姐颤抖着去倒茶，热茶全倒在她手上，同喜已经高声问道：“一万两银子，谁借的？”
“还能有谁，是苏姨娘，那时候她是你们家的当家太太，她身边的人拿了盖了王老爷章的手书要借一万两银子，小号当时还没这么多现银子，是去和四五个同行，凑了才凑齐，说好的利息，一个月三百两，你家要能拿出来就赶紧拿出来，不能的话，三小姐，对不住，只怕你还值点银子。”
这声音有点耳熟，王三小姐想起来了，就是昨日在那说，只怕王三小姐也要准折去的男子，这苏姨娘，拿了这么一大笔银子，也不晓得她要去干什么？况且她真拿了这么多银子，怎么不见她房里又什么痕迹，除非，这银子是她背后那个人要的，不过是借了苏姨娘来拿而已。
这个人真是要把王家赶尽杀绝，心狠手辣，也不知道自己嫂嫂到底是生是死，此刻王三小姐经了这么一回，倒对王大奶奶的怨怼少了许多，玉芹拍拍她的手，对怡人招手，和怡人悄声说了几句，怡人点头，来到屏风边。
同喜看着那当铺的人：“既然说一万两银子，借据呢？”那人早就备好，把借据拿出来：“我也不怕你赖账，当日可是有好几个人做了见证的。”
账房先生接了借据，对同喜道：“这借据确实是真的，三小姐，若这借据是真的，那这宅子，还有乡下的两个庄子，就保不住了。”
保不住了，这三个字刚一出口，王族长就跟被从头浇了盆凉水似的，对账房先生嚷道：“我听来听去，这欠的账，总共也就两万多两，再加上还有八千来两的银子，还有库房里那么些货物，怎么就连宅子都保不住了？”
“您要知道，不少东西是买来贵卖出去便宜，乡下总共两千亩地，算下来，也就是六千来两，然后就是这个宅子，照原样造起来，也就五千来两，还有城里的这几间铺面，倒是自己的，但也不能让三小姐和老爷没有了吃用，这几间铺子还是留着取租子的好。”
账房先生对王家的产业如数家珍一样，说的王族长目瞪口呆，但还是嚷道：“这几间铺面，也是我们王家的，我们要取到公中。”
王族长如此贪婪，众人不由都皱了眉，王三小姐若是在外面，就要啐他几口了，但这会儿只能握紧了手，听着他在哪里乱嚷。
同喜已经会意，对王族长道：“既然如此，就请立嗣子，王家虽说把这所大宅都赔出去了，但剩下的产业过日子还是够的，三小姐也说了，若立一个年幼的嗣子，她情愿终身不嫁，养这弟弟，怎的，你们族内可愿意？”
“你不过一个丫鬟，凭什么在这里耀武扬威！”王族长气的脸都涨红，同喜还想说话，玉芹已经缓缓地道：“这是我的身边人，她说的话，就是我的意思，怎么，她有没有资格开口说话，还要你允许吗？”
方才王三小姐的声音清脆，玉芹故意压低了声音，显得有些深沉，众人都晓得这必定是知府小姐了，因此没人开口。
账房先生已经道：“陶小姐说的是，这些账目，容在下再核对一遍，详细地列出来，然后，三小姐若愿意，该折算就折算，不然的话……”
“我愿意！”王三小姐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这三个字，接着王三小姐就道：“还请先生赶紧把这些账目都算出来，也好让大家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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