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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娘立即止住她：“姐儿，这果子只是看着玩的，不能吃。”
小孩子眼巴巴地看着，玉芹顺手拿起一个梨给她：“抱着啃吧。”
这梨是专门备着给孩子磨牙的，因此是囫囵一个，小孩子果真就接了梨，在上面磨牙，小小的牙齿也没多少力气，啃了半天，只在上面留下一点点痕迹，玉芹不由大笑，门外就传来李小姐的声音：“怎么，来了也不去我屋里，就来看你侄女。”
说着话，李小姐就走进屋里，一眼看见地上摆着的那盆金桔：“这个好，看来还是妹妹想的周到。”
“不是我想的周到，是王妹妹想的周到，她还说，给我和你，各自选了两样新奇的花，等会儿就让人放到你屋里去。”玉芹说着李小姐就点头：“嗯，也亏她还惦记着我。不过我听你哥哥说，王家那花店生意不错，再加上这件事洗清楚了，公公觉得过意不去，让你哥哥多和王大爷亲近呢。”
这件事重重叠叠的，竟不知道是谁受了谁的牵连，玉芹点头应是，又笑着道：“我去和王妹妹说话时候，王妹妹还说，王大爷这些日子，性情变的有些阴郁了，哥哥能和他多说说话，想来对他也好。”
李小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玉芹一眼，没有接玉芹的话，玉芹并没察觉出来，见小孩子已经把梨皮给啃下来一点，还想去啃梨肉，玉芹就伸手抱住孩子：“来，把梨肉吐出来，你还小，这嚼不碎的，小心噎着。”
“姐儿这些日子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以前一个梨能啃半天，现在啊，只有一小会儿。”奶娘在旁边笑着说，李小姐拿出手绢给自己女儿擦着脸上的梨汁：“瞧瞧，这小脸吃的脏的，什么时候牙才能出齐？”
“总还有些日子，可惜那板栗太小，不然板栗够硬。”为了让小孩子度过出牙时候的磨牙时间，上上下下也是换了不少东西了。
小孩子见手里的梨被拿掉了，开始咿咿呀呀地叫起来，还试图把李小姐的手往自己嘴巴里面塞，李小姐顺势点着女儿的脑袋：“这是我的手，可不许啃了，等再过几天，牙出齐了，那时候啃自己的手，就知道疼了。”
众人都大笑起来，小孩子左右转转看着她们，也跟着笑起来。晚上时候，众人也就吃一筷子面，相当于把小孩子的周岁面给吃了，陶大爷因为要料理宋师爷的丧事，到了很晚才回来。
李小姐还等在那里，陶大爷打了个哈欠：“你也不必等我，我有人服侍呢。”
“嗯，只想别人服侍，不想我服侍了？”李小姐故意瞪他一眼，陶大爷已经笑了：“自然谁都没你服侍的好。”
“宋师爷的事情，料理好了？”李小姐取笑几句，也要说起正事来，陶大爷点头：“是啊，料理好了，他家的家人赶来，拿了五十两银子，见棺材也是厚厚的，也磕头谢了父亲，至于宋师爷房中的所有东西，也有千把两，他们说，要好好地安葬宋师爷。”
宋师爷无儿无女，前来的不过几个侄儿，为的也是这些银子，李小姐不由黯然：“还是没有查出他和谁来往，受谁指使？”
宋师爷的那些东西里面，所少的就是书信，但这些书信，陶大爷翻来覆去的看，都是些很平常的书信，有同乡的，有同窗的，还有曾一起的幕友，别说那明明白白说隐私事的，竟连含沙射影的都没有。
“看起来，他们这做的十分隐秘，不然宋师爷也不是什么积年的幕客，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的私蓄。”千把两银子，足够普通人家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田地能置上百亩，盖上一所庄房，丫鬟小厮也能买上几个，别说这么多银子，只有半数也有人会铤而走险的。
李小姐见丈夫一脸苦恼，迟疑了一下才道：“你那天说的事儿，你还记得吗？”
一天说这么多事儿呢，到底哪一件，陶大爷疑惑地看着妻子。
李小姐道：“你那天说，四妹妹瞧着，只怕也没什么人来求娶，倒不如趁这个时候，嫁给王大爷罢了，两家这么好的情分，王大爷定会对四妹妹很好，那时候我说你荒唐，你还记得吗？”
陶大爷是个说了就忘的性子，这会儿听到妻子这么说，立即坐起身：“对啊，这件事明明是件好事，难道说，你想通了，想把四妹妹嫁给王兄了。”
“今儿四妹妹去了王家，见了王妹妹，王妹妹说，王大爷变的十分阴郁，我要和你说的是，亏的那天我没答应你。”李小姐的话一说出口，陶大爷就懒懒地重新躺下：“说来说去，还不是你不愿意吗？”
“你啊！”李小姐恨恨地掐了陶大爷一下，这时候外面传来玉枝说话的声音：“怡人来了？”
“是，我们小姐遣我来给大奶奶送新的花样子，大奶奶还没歇下吧？”李小姐听到外面的对话，伸手就在丈夫腰上掐了一把，对外面道：“我还没歇下，怡人，进来吧。”
怡人手里拿着花样子走进，看见陶大爷急忙行礼：“大爷也在。”
“你们女人家，动不动什么新鲜的花样子，这些花样子，来来去去的，不就是差不多的东西。”陶大爷的话换来李小姐的一记白眼。
怡人装作没有看见，把手里的花样子交给李小姐：“这是我们小姐今儿回去，看见王小姐送来的那些花，觉得样子不错，因此自己描的。”李小姐接在手里看了看，对怡人笑着道：“辛苦妹妹了，玉枝，替我送送怡人。”
玉枝在外面应了一声，李小姐就捶丈夫一下：“也不晓得怡人这丫头听去了多少。”
“听了就听了，难道还能进来和我们说，她听到我们说话了？”陶大爷是浑不在意，李小姐的眉已经皱起：“这不一样的，怡人听了去，是会和四妹妹说的，你想，王大爷这会儿可不是原先那个富家公子，不过是能混口饭吃，别说四妹妹，她身边的丫鬟嫁过去，还差不多。”
“四妹妹原先不也是你的……”陶大爷那丫鬟两个字还没出口，就看见李小姐的怒目，陶大爷急忙道：“是，是，娘子，恕我说错了话，现在啊，四妹妹是身份不同了。”
怡人回到玉芹房中，玉芹还在描花样子呢，怡人徘徊半天才对玉芹道：“小姐，方才在外面，我隐约听见，听见……”
“你这丫头，吞吞吐吐说什么呢？你听见什么了？”玉芹放下笔，惊讶地看着怡人，怡人坐在玉芹身边，凑到她耳边道：“听见大爷和大奶奶在议论您的婚事。”
婚事吗？这是玉芹早就不去想的事情了，这会儿听到在议论，玉芹只是哦了一声就道：“这也难免的，议论就议论吧。”
“大爷，想把您嫁给王大爷，大奶奶不愿意呢。”怡人鼓足勇气把所有的话都说出，玉芹没有想到竟是这样一件事，过了很久才垂下眼帘：“身不由己。”
“小姐，您要不愿意，就去和大奶奶说，大奶奶绝对会回绝的。”怡人见玉芹这个反应，也有些急了，伸手拉住玉芹的手。
玉芹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我怎么去和大嫂子说，这事儿，都还没影呢，到时候说了，别人反而会笑话。”
“若真没影，大奶奶就不会和大爷商量了。”怡人的话让玉芹看着她，怡人急切地：“小姐，我晓得，这话不该是我一个做丫鬟的人说的，可若是早先，王家也还算配得上您，但现在王家的家业全都没了，而且王大爷的性情还变了，王小姐不是说，王大爷变的性情阴郁，连他亲妹妹都这样说，更何况是对别人。”
“我晓得，怡人，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玉芹晓得怡人是真心为自己打算，因此连连安慰，怡人眼中的泪落下：“小姐，眼见的，女人家嫁了人，命就要看嫁的人是什么样的。若是早先的王大爷，还能……”
“罢了，我累了，歇息吧。”玉芹站起身，就要解衣。怡人忙站起来服侍她宽衣：“小姐，您这样好，该嫁个好人的。”
如陶太太去世前说的，第一等的好姻缘吗？玉芹抬头看向远方，仿佛那是不可知的命运，纵然已经习惯命运的数次反复，但在这个关键时候，玉芹还是有些徘徊。
周围都安静下来，玉芹看着帐外的黑暗，觅一个乘龙快婿，得一生荣华富贵，李太太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可是不阴郁的，家世相当的陶大爷，李小姐嫁了他后不一样有种种烦恼？世间女儿，出嫁之后想要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全是看别人的心情如何。还是，要看自己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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