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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偿命！我偿当初王家应该还了柳家的一条命！”王为安斩钉截铁地说，这样的决绝让柳老爷愣了下，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偿命，你这条命……”
“那你要的到底是什么？命你不要，钱想来你也不缺。你要的，到底是什么？”王为安连连追问，柳老爷愣了下，这么多年，柳老爷都在反复盘算自己的计划，甚至于快忘记了，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也从没有人追问过他，要的是什么？毕竟先后娶的两任妻子，都不知道这些事情，至于那些婢妾通房就更不清楚了。柳大爷对柳老爷的计划是言听计从，柳老爷所盘算过的，不过是计划一旦失败，自己将怎样重新计划，可是现在，被王为安追问，柳老爷竟然答不出来。
“爹爹，您要的，到底是什么？要按这位说的，您似乎已经让王家家破人亡过一回，现在不过是人家重新有些元气，怎么爹爹你还嫌不足？”柳二爷一来并不晓得那些往事，二来柳老爷在他面前，也更和蔼，因此忍不住开口问。
柳老爷张口对儿子就是一句：“你晓得什么，那可是你亲姑母！”
“爹爹，杀人偿命，律法上也只是说，要那个杀了人的人偿命，没有人说，要让全家都要偿命，毕竟这也不是什么谋逆大罪，到不了诛九族的地步。”柳二爷的脸上猛地挨了一巴掌，柳老爷盯着自己这个十分疼爱的儿子，声音都有些变调：“住口，你给我住口。”
“今日，你想要我王家家破人亡，等到多年之后，檐儿真的在你们挑唆下，和我父子相残，那再以后呢，也许檐儿的儿孙，就会忘不了这件事，追根溯源起来，柳老爷，你让柳二爷和柳大奶奶他们都不知道这些事情，是想保护他们吧？那等几十年后，若有人来寻仇，你那时候，心中又做何想？”
王为安也顺着柳二爷的意思往下劝说，柳老爷从来都只沉浸在自己的仇恨之中，从来都不肯听劝的，听到这话就桌子一拍：“住口，王为安，你给我住口，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结发妻子刚刚离开，你就重新娶了高门大户的女儿，你还……”
“柳老爷，你连你自己都不敢面对了吗？”王为安冷冷询问，柳老爷只觉得心口无比憋闷，伸出手想指向王为安，谁知却说不出话来，重重咳嗽了几声，柳二爷忙上前来扶，柳老爷觉得心口憋的慌，面色都通红，对王为安道：“你，你，是想要活活气死我？”
“家父，是中风去世的，而他的中风，也是因为，因为苏姨娘想要被扶正，我和他起了争执，柳老爷，若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那我王家，又该怎么和你算这笔账？”王为安寸步不让，柳二爷给柳老爷捶着背，见他神色越来越不好，忙高声叫来人。
管家婆子丫鬟小厮们只是被吩咐不要在厅里伺候，但人离大厅并不远，这会儿听到柳二爷高声喊来人，于是都跑进来，进来后见柳老爷被气的面红耳赤，忙上前把柳老爷扶了坐下，柳老爷还在那里呼哧呼哧地喘气，王为安看着柳老爷：“我就住在附近的客栈，明日等你一天，若你不肯跟我回家乡，柳老爷，不是只有你柳家会用阴谋诡计的！”
王为安说完这话，就转身走出大厅，管家人等听的莫名其妙，怎么这前几天来谈生意的陈大爷，谁自己家的老爷这样横眉竖目，甚至还要威胁？柳二爷见众人都愣在那里，忙高声地叫：“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先把爹爹扶到屋里，然后再去找药，可要小心伺候着。”
王为安走出厅，转头看着那在纷乱忙碌的大厅，不由长叹一声，这人世间，那么多的悲欢离合，可是，到底这些悲欢离合起于何处？
柳大奶奶听说柳老爷快昏过去，也匆匆跑来，和王为安擦肩而过，王为安看了眼柳大奶奶才道：“大奶奶，您真的了解您的丈夫吗？”
柳大奶奶还要强撑着，不能在王为安跟前露出一丝虚弱来，于是她对王为安微笑：“王大爷，这是我们夫妻间的事情，您请出去吧，我们就不送了。”
王为安也笑了，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承认自己做错了呢？就像数年前的自己一样，除了愤恨和抱怨，竟然没有想过，其实很多时候，自己也做错了。柳大奶奶等王为安走了才吩咐丫鬟道：“快，快去请医生来。”
“大奶奶，这位王大爷，到底是……”丫鬟也很好奇，柳大奶奶瞪了丫鬟一眼，丫鬟不敢说话，只能低头扶着王大奶奶往里面走。
王为安回到客栈时候，小厮正在房里踱步子，看见王为安走进来，小厮这才停下冲到王为安跟前：“大爷，您回来了，柳家没把您怎么样？还有，最后到底怎么说？”
小厮只在那问着，王为安摆手：“那是他们家的事，我们先睡吧，明儿就等他们一天，若等不到，那我也就自己一个人回去。”王为安虽然在说自己是一个人回去，但不由想到柳二爷，也许，他会跟随自己一起回去，把这延续了几十年的仇怨给解了。王为安长叹一声，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柳老爷如此怨恨王家，甚至于在自己二叔全家都溺水而亡，转而怨恨自己父亲，现在王为安都不用去找别人了，苏姨娘定是柳老爷这边安排的，至于通过谁的手送上去的，也不用去追究，王家那边多来往的人，甚至于那个帮着柳老爷送上苏姨娘的人自己可能心中都认为，是帮王老爷的忙，给他送上一个温柔懂事的女子伺候晚年。
这一夜王为安睡的并不好，那些前尘往事，都如潮水一样地涌上来。王为安和柳氏定亲很早，王为安还小的时候，常常去柳家拜望，那时候柳大爷的生母还在世，对王为安也很好，常塞给王为安许多点心。而柳老爷，也是个慈父模样，所以当传来柳老爷的死讯时候，王为安很是难过了一阵，后来，柳氏过门，王为安和她之间十分恩爱。
想到柳氏，王为安不由苦笑，她在这件事中，也是随风飘荡轻信别人，可是要她不相信柳大爷，是不可能的，毕竟柳大爷平常表现的，可是对柳氏非常好，是一个非常好的哥哥。
我让老大，坏了她的身子，柳老爷那带着恶意的话又浮现在王为安耳边，王为安不由叹息，若柳氏知道了这所有真相，对她来说，就是整个世界都摧毁了。而自己的妻子，想到玉芹，王为安眼中闪现温柔笑意，自己的妻子会怎么说呢，她会说，这世间怎会有如此阴险狡诈的人。
阴险狡诈，可这一切的阴谋算计，都是用所谓讨公道，秉持正义，想到这些，王为安想大笑，这世间还有如此荒谬的事情吗？所谓正义，所谓公道，却变成了剥夺他人生命，变成了让人家破人亡，变成了让一个可怜的女孩子更加可怜的事情。
那这些被伤害的，被摧残的，又该去向谁讨公道呢？王为安睁开眼，昨夜忘了关窗，阳光从窗口照进来，照的屋内一片光明，或许这才是自己想要的。在阳光下，所有的东西都无所遁形。
柳家昨夜也忙乱了一夜，等到了早上，柳老爷慢慢平缓下来，柳大奶奶才能回屋打了个盹，就那么一会儿，醒来时候已经是快午时了，柳大奶奶忙起来穿衣衫，又询问丫鬟，知道厨房已经准备好了午饭，心这才放下，婆子又来禀告医生已经又来过，说柳老爷的问题不大，吃两剂药静养几天就好。
柳大奶奶梳洗完匆匆喝了一碗莲子汤，刚准备去看柳老爷，丫鬟就来报，说柳二爷在厅上等着柳大奶奶，要和柳大奶奶商量事情。
柳大奶奶也晓得自己小叔子只怕要和自己商量王家的事，眉头皱了皱才道：“这有什么好商量的，这会儿，老爷的病，你去告诉二爷，说就请二爷先回去，好好在书房里用功，这样比什么都强。”丫鬟答应着去了，柳大奶奶刚走出院子，就看见柳二奶奶扶着丫鬟的手过来，柳大奶奶忙上前快走几步迎上她：“你身子越发重了，有什么事儿，你让丫鬟和我说一声就好，何必自己过来？”
“夫君昨晚说，昨晚说，他说，想去那位王大爷说的地方瞧瞧，他还说，这家里有什么事曾发生过，他也该知道了，他还说要和大嫂您商量一声。”
“胡闹，我就说不让他去。”柳大奶奶的脸往下一沉，柳二奶奶已经轻叹：“夫君的脾气您是晓得的，这会儿您说不让他去，可是他自己做主真要走了，谁也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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