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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数年夫妻，那些笑语是真的，那些恩爱也是真的。柳氏低低地又道：“要说怪，也要怪我，太过轻信，太过没主见，这么几年，我竟然毫无察觉。”
要怎么去察觉呢？柳家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地思虑周到，若不是小苏老爷的管家无意中发现，只怕现在都还蒙在鼓里呢。这些是柳氏全心信赖的人啊，怎么会怀疑他们说的话的真假，怎么会……
是怎样铁石心肠的人，才会这样利用一个无辜的女子？王为安此刻百感交集，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柳氏去死，于是他低声道：“这以后，你要好好地活着。”
好好地活着？柳氏笑容凄楚，怎么好好地活着，女子从父从夫从子，丈夫已经没有了，儿子还小，所谓的哥哥也……
“你别这样看我，这是你欠我们柳家的，若没有爹爹，你早就死在风雪之中，你一个也不晓得是什么人生的孩子，能做了这么多年千金小姐，做了这么多年富家主母，难道不该连本带利地还给我们柳家？”柳大爷被柳氏的眼神看的心中发寒，于是强撑着对柳氏说。
自己欠柳家的，所以就要被柳家这样摆布吗？柳氏想大笑，想哭泣，但不管是大笑还是哭泣，柳氏都发现自己难以做到。活了这几十年，到现在才发现全是假的，都是假的，那些牢不可破的事情，原来全都是一击就破。
只有檐儿啊，檐儿！柳氏把檐儿把王为安怀中一推：“檐儿是你的孩子，好好地待他！”王为安猝不及防，张开怀抱接住檐儿，柳氏已经拿起桌上的一把剪刀，就对着自己的脖子横去。王为安抱着孩子，柳大爷和夏婆子是不会去救的，柳二爷站的近，哎呀了一声就把椅子踢过去，打在柳氏的腿弯处，柳氏吃不住劲儿手上的剪子就掉地，但那剪刀的尖儿，已经划过柳氏的脸，有血滴下来。
“娘，娘！”檐儿见柳氏竟然要自杀，吓得大哭起来，从王为安怀中挣脱就冲上前，抱住柳氏，柳氏茫然地回抱住檐儿，看向柳二爷轻声道：“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若你死了，王家这里，只怕更是要背上罪名了。”柳二爷只想到，柳氏不能似，还是看到柳氏要寻死时候，柳大爷面上露出的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笑容才猛地想到，柳氏真要死了，那自己哥哥就更能兴风作浪了。
“不能死，无法活，我到底该去哪里？”柳氏轻轻地拍着怀中的檐儿，这样的安抚聊等于无，柳大爷已经怒视自己的弟弟：“你到底是姓柳还是姓别人家的姓？”
“爹爹从小就请了名师来教我，我读的圣贤书，自然也知道不少道理。哥哥，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若你和爹爹这样纠缠不休，那等到以后呢，难道柳家也要被这样报复，你杀我我杀你？”柳二爷反问柳大爷，柳大爷气的头发都快竖起来：“王家的人就该杀！”
“那做了这些事的我们家呢？”柳二爷摆出要和柳大爷讲道理的样子，柳大爷伸手想打自己弟弟一巴掌，这是读书读糊涂了吗？这时就听到门口传来玉芹的声音：“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你怎么来了？”王为安看见妻子，也吃了一惊，玉芹看见屋里有陌生男子，原本是该回避的，可是看这情形，似乎发生了很多事，自然就不能回避，于是玉芹硬着头皮走进屋里：“我听小厮说你已经回家了，却没有回来，于是问清楚了，晓得你在这里，就过来寻你。”
说是寻王为安，其实还是怕他吃亏，王为安听到这话，眼中全是笑意，柳氏抬头正好看到王为安那笑的很开心的眼。自己和他，真的再没有缘分了。
柳氏模模糊糊地想着，夏婆子已经低头，不无恶意地说：“你也看到了，别人家夫妻恩恩爱爱的，可是你呢，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被从路边捡来的玩意，等没有用了，就该去死。你还真当你自己是千金小姐了？”
玉芹听到夏婆子的话，不由疑惑地看向王为安，怎么听这意思，柳氏不是柳家亲生的。王为安十分小声地快速说了两句。原来如此，难怪柳氏和柳大爷，竟然一点也不像，可是柳家做这些事情，也是太过下作了。
玉芹看着一身狼狈的柳氏，初次见面的情形又在眼前，那时候她是个温和的，爱笑的闺中少妇。而现在她一脸心如死灰，再也看不见希望。
“怎么，王大奶奶想把柳氏收拾回去？你们两口子倒真是般配，一个想要……”柳大爷话没说完，玉芹就已经冷笑道：“厚颜无耻地人多了，从没见过柳大爷这样厚颜无耻，伤了人还要说，这是别人罪有应得。柳大爷你口口声声王家的人该死，那你可想知道，你的姑母，究竟是怎么死的？”
玉芹的话让柳大爷也冷笑：“怎么，你们这是又寻到什么人，拿钱塞他们的口，说当年我姑母是上吊自杀的？就算是上吊，也是你们王家宠妾灭妻，让我姑母这样死的。”
“你的姑母，确实是病死的。”玉芹看着柳大爷那满脸的戾气，淡淡地说。
“病死？怎么，当年的谎言，今天还要再重复一遍吗？”柳大爷自然是半分都不相信。王为安轻轻地拍了拍玉芹的手：“不要和他说了，他们早就定了我们的罪，我们现在知道罪从何来，又怎么不能应付呢？”
“说的好，不过就是从暗处转到明处。但以柳家今天的财势，你们王家有还手之力吗？”柳大爷的话又引起柳二爷的不满，夏婆子已经道：“二爷，您就好生地听着大爷说吧，大爷一切都是为了柳家好！”
“为柳家好，所以就这样对别人？原来我从小用的这些银子，都是这样来的？”柳二爷又在那嚷起来，柳大爷觉得自己弟弟是不是读书读太多读傻了，冷笑道：“难道你以为，你就清白无辜，你用的是柳家的银子，姓的是柳家的姓，以后光宗耀祖，光耀的也是柳家的祖宗。别以为站在王家这边，就能让王家人对你感激？”
这话堵的柳二爷说不出话来，玉芹已经上前扶起柳氏，对王为安道：“这客栈乱糟糟的，我先把她带回家，好生安抚着。”
“果真这王大奶奶是出名的贤惠，只是不晓得，带回去，这是做妾还是做妻？”柳大爷的话刚说完，面上就挨了一巴掌。柳大爷从没挨过巴掌，不可思议地看着玉芹，玉芹把手收回去：“我打的，怎么，柳大爷，你是想要打回来还是怎么说？”
“你！”柳大爷伸手指着玉芹，玉芹冷冷地道：“你也说过，两家的仇已经深的不能再深了，既然如此，那多添一个巴掌也没什么。”
玉芹说的光明正大，柳大爷气的想扬手打回去，王为安已经抓住他的手腕：“怎么，你不敢和我说话吗？”
“好，好，我看你们两口子，最后死的有多惨。”说着柳大爷就转向玉芹：“还有，别以为陶家能护住你，你父亲被弹劾的奏章已经上了，他这会儿还忙着写辩章呢，顾不上你。”
“多谢柳大爷告知。不过有句老话，好女不着嫁时衫。若我哭哭啼啼回去了，那才是丢了家父的脸！”玉芹也是口齿伶俐的，说的柳大爷又没了力气，玉芹已经对柳氏道：“我们先回去吧，檐儿也跟我们回去。”
柳氏想抬头对玉芹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只能跟着玉芹出去，此时阳光正好，柳氏看着这满院子的阳光，对玉芹道：“我竟觉得，自己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娘，我们要去哪里？”檐儿见娘的手没有这么冰冷了，这才轻声问。
“檐儿，你姓王，你要回你父亲的家去，只是我，只是我……”柳氏安抚着檐儿，可是自己又有什么地方去呢？父家是假的，夫家，已经断了，想起回到这里时候的愤怒，柳氏觉得又是一场笑话。
“我对不住你，陶妹妹，我什么都不知道，说了许多错话，做了许多错事。”上了马车，柳氏才对玉芹这样说，玉芹看着柳氏，知道人生全是一场谎言，这对柳氏来说是难以接受的，可是这又去责怪谁呢？
“娘，您没有错。”檐儿想到方才柳氏说了做错就用剪刀试图自杀，吓得紧紧抱住柳氏。
檐儿，檐儿！柳氏伸手抚摸儿子的脸，只有这个孩子，这个孩子，若自己真的死了，那檐儿该怎么办？柳氏眼中的泪落下，檐儿乖乖地靠在柳氏身上。玉芹也不知道事情该怎么处理，但是把柳氏带离柳大爷，然后再慢慢地劝着，这是玉芹这会儿唯一能想到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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