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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青意识到，文学西和文学东的日子过得都不好，选在咖啡厅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她温和道：“今天阳光挺好，正巧旁边有个公园，不如我们进去走走，边走边说？”
文学西忐忑地抬起头，布满褶皱的脸上写尽沧桑，眼底却有小鹿般的惊恐，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符。
二人一同起身，黎青去结账，文学西则跟在她身后，紧张道：“我的那份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不用了，是我有事拜托您，应该我付钱。”
文学西却依旧不安。
直到走在公园的石子路上，文学西才渐渐放松，黎青趁机问道：“你还有个弟弟？”
“学东啊，”文学西不以为意，“对，怎么了？”
“他也在清州吗。”
“去年来的，我先过来打工，看这边活多，就叫他一起过来。刚开始他怎么都不愿意，后来不知怎么的又同意了。”
黎青奇怪地问道：“为什么不愿意来清州？”
“不知道啊，”文学西眼中露出迷茫之色，“说起来我们也算是清州人，只不过不完全是在清州长大的，我对清州还是很有感情的，不知道他为啥不愿意来，以前我问过他，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可能是在小地方待惯了，不敢去大城市？”
虽然这样说，但听文学西的口气，他显然不相信这是理由。
黎青试探着问道：“我们知道他和你并没有血缘关系，他和清州的渊源，连你也不知道吗？”
黎青话音刚落，文学西粗大杂乱的眉头便深深拧在一起，他看黎青的目光充满戒备，“这件事儿我和爸妈从来没提过，你怎么知道的？”
“系统有记录，”黎青含糊道，“而且你们收养文学东时，他年纪已经不小了。”
文学东低下头，长久的沉默后，他佝偻着腰走向石子路旁的长椅，扶着靠背坐下。他私事身体不好，扶着腰喘了几口粗气，接着叹气道：“他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能有什么渊源？”
“您身体不舒服？”黎青跟着走过去，坐下。
“都这把年纪了，这都是正常情况，”文学东无奈道，“这些年什么活都干过，身体造的早就不行了，就没有好的地方。要说啊，我哪天要是没了，还有我闺女和老太婆给我收尸，但是学东……唉。”
黎青趁机问道：“能和我讲讲文学东的事吗？”
文学西却沉默了，他头微垂，出神地盯着地面，神态略有感伤。
清风带起几片刚长成便掉落的嫩叶，阳光温暖，空气清凉，时光仿佛在这一刻挺直。向东偏移的阳光略过高大的树干，落在文学西半边身子上，他脸上的皱纹语法清晰深邃。
他抬起头，伤感地叹口气，说：“直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学东到底是谁家丢的孩子。当年爸妈在河边捡到了他，我们不知道他是怎么掉水里的，幸好那河不是大河，要是大河，恐怕真没得救了。他受伤倒是不多，我们带他去医院看了看，其他地方都没事，唯独失忆了。当时医院连台像样的机器都没有，问医生原因，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家穷，我妈就说，要不还是找到他的家里人，让他们想想办法去治吧，结果这辈子都没能找到。”
“学东这孩子，性格太孤僻，不肯跟任何人多说一句话，就连过年，爸妈难得分糖，他都不愿意去凑热闹，每次都把他的那份给我。我没心没肺得，他给我就要，那些年他都没吃到什么好东西。”
“他很聪明，当初爸妈去世，他辍学那会儿，连校长都来找我谈话了，他想让学东继续上学，说他以后一定会有出息，我也是这么想的，他可比我聪明太多了。我就想着，我去打工，赚的钱应该勉强能让他念完书。可我刚去工作了两天，他就自己退学了，说什么都不肯再去，一定要跟我去干活。”
“没过几年，我到年龄了，该娶媳妇了，当时我已经和老婆子好上了，但是我没爸没妈的，存款也不多，她爹妈不同意我俩的婚事，学东就把他这些年攒的钱全给老婆子娘家人送去了，比我的存款多好几倍。我一算，这孩子除了日常吃喝，他就根本不怎么花钱啊。我老婆子说，她爹妈就是觉得我弟弟人这么好，我们家人肯定会善待塔尔，所以才同意我们结婚。”
“后来我有了娃，学东没事就买点这儿买点那儿，我家里条件虽然不好，但学校里其他孩子有的东西，我娃是一个都没落下。可是这么多年过来了，学东却始终一个人，没有老婆也没有孩子，孤零零的生活着。以前我还张罗着给他介绍对象，他自己是一点都不上心，见都不愿意见，哎，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他。”
回忆至此，文学西眼眶湿润，眼底深处有无尽的懊悔。这么多年，文学东与文学西的感情可谓相当深厚，文学东几乎为了文家人奉献一切，可当文学东遇见外人时，就立刻把自己封闭起来，拒绝与他们有任何交流。
“我总觉得他心里装着很多事，可他从来都不跟我说，我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抵触其他人。”文学东看向黎青，目光突然坚定，“但有一点我很清楚，学东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绝对不会做害人的勾当，警官，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打听他的事，但请你相信，他是个好人，我以我的性命担保。”
虽然生活落魄，虽然与时代脱轨，但文学西早就明白黎青来找自己的目的，他坚定地站在弟弟身前，识图替他遮挡风雨。
“只是有些情况要确认，”黎青不必继续隐瞒，反倒松了一口气，面对文学西，她不想继续撒谎，她平静地答道，“如果你认为文学东绝对不会做坏事，那就带我去见他，毕竟我不会对没做坏事的人做什么，对吗？”
文学西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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