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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
伴随着骨头和骑士甲破碎的声音响起，缇娜的头连带着骑士头盔被白权一把按进了身体之中。
一瞬间，缇娜的胸口直接涨大了好几圈，这使得她胸口的银色骑士甲之上都浮现出了道道裂痕。
缓缓将手收了回来，白权转过身，将目光看向了那高高仰起头的八头蛇，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
下一刻，他的脸突然往外凸了一点。
而后，一个身穿黑裙的女人顶着白权变换之后的那张脸，从他的身体之中走出，径直朝着黑色八头蛇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白权身后没了头的缇娜轰然倒在了地上。
黑裙女人最终在八头蛇面前站定，而后将手按在了被粘稠鲜血所覆盖着的长剑之上。
她轻轻摩挲着长剑的剑柄，没有转身去看白权，只是轻声说道：“我本来想着……”
“等你到了辉月级，就用这几个月积攒的力量，帮你真正铺好前进的路。”
“但遗憾的是，你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做出了一个愚蠢的决定，从而让我提前出了手……”
说着，她指了指头顶的八头蛇：“这头螭，我本来是为那些会挡你路的、在曜日级苟且偷生的废物们准备的。”
“但因为你的愚蠢决定，它最终起到的作用，只是用气势震慑了几个微不足道的蝼蚁而已……”
白权怔怔地看着女人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对方所说的无关紧要的人是谁，但他心中却对面前的这个女人生不起丝毫的愤怒。
因为他有种莫名其妙的荒谬感觉，对方好像……就是他自己！
白权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升起这样一个荒谬的念头。
但这种感觉，又是如此的清晰而强烈！
一时之间，白权心中浮现出了几分慌乱和茫然。
“你的感觉并没有错。”
女人缓缓转过了身，将那双好看的眸子放在了白权的身上。
她平静地说道：“即便我叫姬长雪、你叫白权；即便我们有着不同的思想甚至是不同的性别，但……”
“我们就是同一个人。”
“因为我死了，所以你会出现。”
“只不过……我是清醒的死去，而你却是茫然地活着。”
“但当你清醒之后，你就会成为原本的我，摒弃不该有的牵挂，走上你应该走的那条道路。”
听到对方的话，白权身体僵了一下。
即便姬长雪的话有些绕，但这并不妨碍他理解对方的意思。
就在此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只见姬长雪身后的八头蛇突然疯狂扭曲了起来，而后有极致的黑暗在它头顶出现，宛若张开的大嘴一般，一口将巨大的八头蛇猛地吞了下去。
下一刻，原本笼罩了整片天空的阴影，被极致的黑暗瞬间覆盖！
姬长雪背靠遮天的黑暗，脸上看不到丝毫的表情，只是平静地说道：“我不出手，‘渊’就不会出现。”
“一旦我出了手，它就会赶到这里，然后吞噬我。”
“当然，发生过的事情，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姬长雪语气柔和了一些：“你应该明白，在变强的道路上，牵挂和羁绊才是一个人最大的阻碍。”
“所以我弑父杀兄，所以我屠了全族……”
“但即便如此，我最后依然失败了，就只差那么一步，所以……”
“你应该做出正确的选择。”
她那双好看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白权，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白权沉默了下去。
良久，他抿了抿嘴，声音有些干涩：“人如果没有了感情……那还是人吗？”
姬长雪语气没有丝毫变化：“我只是建议而已，怎么想和怎么做，那是你的事情。”
“毕竟我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人……是你。”
“当然，虽然我已经没机会帮你将那些拦路的阻碍除掉，但路终归是为你铺好了的。”
“不过……我希望在我真正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之后，你会清醒过来。”
姬长雪顿了顿，语气轻了两分：“你得知道，你的时间……不多了。”
话音刚落，她身后的黑暗突然扭曲了起来，而后一口吞噬了她的身形！
原本姬长雪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了一柄插在地上的带鞘长剑。
这跟白权在梦里所看到的并不一样，但结果却没有任何区别……
而在姬长雪的身形消失的那一瞬间，原本笼罩了整个天空的黑暗飞快开始收缩，直至彻底消失。
白权怔怔地看着那柄孤零零的长剑，有无数的陌生的记忆宛若河岸决堤一般、轰然涌入了他的脑海。
五岁习剑，七岁杀人、十一岁弑父杀兄……一直到四十六岁斩尽天下高手，而后提剑走入黑暗……
那是……属于姬长雪的记忆。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说是属于白权自身的记忆。
这一刻，白权什么都明白了。
他会得到那柄名为泣血蔷薇的剑，是已经注定的事情。
不管有没有薛峰、不管对方将不将剑寄放在白权这里，那柄剑终究都会摆在他的面前。
而他的等级之所以会提升得这么快，跟他那所谓的天赋没有半点儿关系。
这只是因为姬长雪已经为他铺好了路而已。
那空间之中的黑影是对方用来领他入门的磨剑石，而那竹林之中的女童……正是姬长雪小时候的样子。
她在竹林的时候，正是她弑父杀兄、屠戮家族，了却自身牵挂羁绊之后的那一年。
那一年，姬长雪在竹林之中待了一整年，以此压下心中的所谓愧疚悲哀，以此来磨灭自己最后的感情。
所以白权在见到女童之时，对方的眼中除了冰冷之外，再看不到丝毫的感情……
一时之间，白权的记忆和姬长雪的记忆交杂混合着，这使得他有些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中冰冷和茫然不断变换着。
良久，白权眼中的冰冷和茫然都缓缓消散，而后化作了平静。
他是谁，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姬长雪和白权，不都是他自己吗？
眼下的他更应该关注另外一件事，那就是那吞噬了姬长雪的、名叫‘渊’的黑暗！
“所以她的意思是……”
他低声说道：“如果我不尽快走完她给我铺的路，我最终也会被‘渊’吞噬吗？”
‘渊’是个什么东西，白权并不知道。
但他却清晰的记得，之前空间之中那个机械的“姬长雪”曾经说过，泣血蔷薇曾经流落到了‘渊’中，而后又从“渊”中出来的。
之所以会流落到‘渊’中，就是因姬长雪走进了里面，而后陨落在了里面吧……
白权沉默了良久，而后右手虚虚一握。
下一刻，远处的插在地上的长剑悄然消失，而后在他手中飞快凝聚。
与此同时，有巨大的蛇形虚影在他的背后轰然升腾浮现，而后瞬间凝实。
嘎吱——
伴随着的一声骨头破碎的声音响起，一颗带血的狰狞蛇头从三头蛇的七寸之处挣扎着钻了出来。
白权扭过头，看着已然化作了四个头的螭，脸上看不到丝毫表情。
如果他没有将长剑放在剑匣之后，按照姬长雪给他铺的路，他眼下早就已经凝聚出了四个头的螭。
但很遗憾，阴差阳错之下，他就这么浪费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而姬长雪在被‘渊’吞噬的那一刻，用这些年所积攒的少得可怜的力量，将他所浪费掉的时间，给他补回来了。
而眼下这化作了四个蛇头的螭，就是姬长雪最后能为他做的事情。
白权仰头看着那四颗巨大的蛇头，眼角抽搐了一下。
所以……
他真的需要清醒过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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