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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最后真相大白，他端着茶杯的手蓦地收紧，眉心皱起，面目沉重。
一旁江启战早已满头大汗，原来是这样。
竟会是这样？
胡桃不再往下说，江河和江启胜也沉默着。
只有江启胜还有些云里雾里，小师妹做的这个梦就是戍边之后的事情吗？
“小师妹，这梦确实有些意思，狮崽在看到狼时就该一口咬死它！”
江启胜面容严肃，似乎在说小狮子，又好像不止在说小狮子。
江河紧皱眉头，将茶盏放到桌案上。
他很明白胡桃的意思，戍边是假，狼群来喝水也是假，但狼群进犯是真，狮崽获罪也是真。
将军府战功赫赫，盛名在外，又掌握这庆国三分之二的军权，如今皇位之争提上日程，皇上这是准备拿将军府开刀，为皇子们铺路了。
“二弟，你想的未免简单，若是看到狼时将其一口咬死，狼群就更有理由进犯，到时就算狮群赢得胜利，狮崽照样要背负引发战争的罪名。”
这根本不是咬不咬死狼的问题，这个故事的主题从一开始就不是战争，也不是狼群，而是狮子。
就算没有狼群，也会有其他的动物来喝水，不管是谁来喝水，戍边的总是狮崽，承受一切的是狮群。
原来这就是皇上要他和二弟去山海关输戍边的用意。
江启胜这时才完全回过味儿来，脸上一片震惊。
“大哥，大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皇上亲自开口，江河也已经答应，就算知道后面的事情是这样发展，好像也没有办法阻止。
父子三人一时无话。
沉默了没一会，还是江启胜按捺不住，从太师椅上一跃而起。
“我们江家为庆国出生入死，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才有了如今庆国的安宁！”
“祖父和大伯忠君爱国，恪守本分，从没在皇上面前拿架子，更没有任何逾矩行为。”
“难道就因为功劳多，功劳大，就要被怪罪吗”
皇上就这样狠心，亲手设计忠心耿耿的老臣吗？
江启胜父亲战死沙场，他从小在将军府长大，在心里早把江河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想到战死的父亲，又想到现在的江河，江启胜心里如被针扎，平时操练时流血受伤都不皱一下眉头的年轻汉子，此刻却觉得眼睛发酸，眼眶热热的。
肩膀被拍了一下，他抬头看见江启战安慰的眼神。
对比他的激动，江启战的态度看上去淡定许多。
身为江家嫡子，他早就做好了为庆国、为江家牺牲的准备，他知道他最好的结果就是战死沙场，这样就可以守护将军府的英名。
“父亲征战多年，沙场斩兵。大败蒙古，击退犬戎，保得家国平安，为庆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南面的犬戎忌惮父亲，迟迟不敢有动作。西南的川国也一直蠢蠢欲动，引起皇后茶醉的白百茶就是日前川国进奉来的。”
“这些国家只是暂时沉潜，怎甘心真的像如今这样，做个庆国的附属小国。”
“如今皇上逐渐老迈，皇位之争已经初见端倪。”
“敏感时期，朝廷上下都在观望将军府的态度。”
“祖父是开国将军，在百姓心中本就地位甚高，父亲您英名远扬，也已经周所周知。”
“只怕皇上多心，以为您功高震主。此次让我和二弟前去戍边恐怕就是准备朝将军府下手了。”
他嗓音温润，一字一句却毫不含糊，娓娓道出国家局势和将军府的处境。
江河低头不语，战儿说的这些，他岂能不知？
这些话是他心底反复在想的，也是他最为担心的，但他从不敢对人说。
如今战儿说出来，证明他确实长大了，江河有些欣慰。
他眼睛扫过面前三人，见他们目光灼灼看向自己，不禁叹了口气。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们在等他做决定。
江河面若沉湖，心里涌上一丝悲凉，狡兔死，走狗烹，鸟尽弓藏，从来如此。
战乱年代，将军府是庆国的定海神针。如今太平盛世，将军府的存在便是成了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
就算今天没有皇上要江家二子戍边的口谕，总有一天皇上会朝将军府下手。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又能如何呢？
只是终究有些不甘心呐......
江启战、江启胜见江河一脸悲愤，也想到了这些，眼神交汇，三人都是面色沉痛。
胡桃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切。
戍边之策是沈章青精心设计的一个局，目的就是一步步瓦解将军府，收回兵权，上一世他确实达到了目的。
两位师兄回来之后，举国赞誉，皇上为了把戏做足，命工匠特制了牌匾，悬挂于将军府门外，昭示天下。
将军府过了一段风光日子。
但既然是要将军府覆灭，皇上又怎会容忍他们一直风光呢？
戍边回来两个月后，川国十万大军突然进犯，皇上震怒。
将军府付出惨重代价，击退川国部队，但仍旧被冠上通敌卖国的罪名。
为了保全将军府，江启胜自作主张，不顾江家劝阻，一人揽下所有罪名。
最后江启胜在庆都菜市口斩首示众，将军府上下性命得以保全。但是名声终归一落千丈，成为万夫所指。
曾经被称作护国忠臣的江氏一脉，一夜之间就成了吃里扒外的敌国内奸。
江河与江启战的军权被收回，身份也被架空。
那张皇上亲定的牌匾，也被人摘下，最后被踩得千疮百孔。
帝王之术，玩的就是手黑心毒。
可怜江家一片忠心，最终还是败给了帝王恶心的忌惮。
山海关戍边只是第一步，那人要的不只是将军府授人话柄，更是要毁掉江家几代人，用血肉筑起的功勋。
如此狠辣的手段，胡桃现在想起来仍旧难免感叹。
江河深知纵然自己百般小心谨慎，不越雷池半步，将军府的地位，还是注定了他们无法独善其身。
若只是他一人生死，无关紧要。
但母亲，儿女，江家一众老少，还有江家军的士兵将领们，他们都有儿有女，是活生生的人。
要这么多人一同枉死吗？
“小师妹，你向来脑子转得快，你说说狮子应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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