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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路边时不时会有一两盏半死不活的路灯亮着，那亮度，毫不夸张的说，有跟没有没多大区别。
末班车行驶距离不短，但是路上只停三站，第一站桥头市场。
叫桥头市场是因为马路的对岸有个不大不小的集市，附近的村民经常拿着货去市场上，最开始这桥就是一个吊桥，走上去不但咯吱咯吱的响，还晃得的厉害，后来政府为了安全就修了一座桥。
桥下是流向水库的河，通常也是这一站上车的人最多。
第二站就是水库，这一站几乎没什么人上车、下车。
第三站就是终点站崖子村，去集市上赶集的人多半是崖子村的村民。
此刻我在赵哥临死前的记忆里，车已经开到了水库边上，下一站就是水库。
车上也坐满了村民，累了一天，也没什么人说话，都闭着眼睛休息。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都会在车冲进水库里死去，或者说，他们已经死了。
而我在一群死人身旁，经历着他们生前最恐怖、绝望的记忆。
“下一站水库，有下车的提前收拾好东西。”赵哥忽然喊道。
我扫过众人，没有人收拾东西，应该没人在水库下车。
几分钟后，水库站到了，车停在了站牌边上。
我看了一眼窗外，好在路边也没有人要上车。
赵哥也没有开车门，只是喊了一句：“水库到了啊，没人下车就走了。”
依旧没人起身，赵哥开着车继续往前走。
因为是夜间行车，车开的很稳，车速也并不快，我也偷偷观察过赵德旺的表情，全神贯注，丝毫没有跑毛或者倦意。
让我想不明白的是，赵哥开车这么认真，水库离马路又有一段的距离，即使有什么意外刹车也是完全来得及的啊，再退一步来说，就算刹车有问题，完全可以向左打方向盘，撞到山崖子上，逼停汽车。
为什么连赵哥在内的四任司机都会向右打方向，让车冲进水库呢？！
这一段路上究竟出现了什么意外...
我看了一眼窗外的水库，在夜幕的笼罩下，似乎湖水都成了一滩黑色的死水，和黑夜融在了一起无边无际，平静的让我感觉到窒息。
我收回了目光，凑近了赵哥，试探性的说道：“哥，路上黑，要不你再开慢点？”
“已经够慢了，再慢什么时候才能到崖子村，早点到站，他们也能早点休息。”赵哥说道。
听到这句话，想来赵哥生前也是一个善良的人。
但他和车上这些人不知道他们将会面临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那啥，赵哥，你仔细看着点路，一会要是有什么就往左打方向，千万别往右冲进水库。”
“你小子大晚上说什么呢！不会说话就闭嘴！”
“就是，你哪家的孩子！这大晚上的，别影响司机师傅开车！”
“回你座位上去！”
我刚说完，还不等赵哥答话，车上的村民就不乐意了，一个接着一个的骂着。
我直接被一个大妈一把拽回到座位上。
“定定给我坐着！”大妈瞪着眼睛说道。
这让我很汗颜，我一个小伙子力气竟然还没有一个中年妇女大。
我虽然坐回了座位上，但我始终盯着正前方，随着车又行驶了一段距离，我心跳开始莫名的加快。
车上刚才躁动的人群又恢复了平静。
这时我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滚到了我脚步，我神经猛地一紧，往脚下看去，原来是一个虎头娃娃。
小的时候奶奶也给我做过这么一个虎头娃娃，黄布做成的身子，红红的耳朵，黑色纽扣做的眼睛，显得格外有生气。
我捡了起来，向后排看去。
这我才注意到，最后一排坐着一个老婆婆、旁边坐着的是她孙女。
刚才我怎么没注意到？
我放柔了语气，晃了晃手里的虎头娃娃说道：“小朋友，你的玩具掉了。”
正常的小孩自己的玩具掉了，肯定第一时间会过来捡。
而这个小女孩却是用一种木讷的眼神看着我。
我又晃了晃手中的虎头娃娃，试探性的说道：“小朋友，你的玩具。”
她依旧没有动。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慢慢移回了探出去的身子，她还是注视着前方，一刹那间我明白了！
她注视的根本不是我，而是跟我一样，她也在盯着前面的路！
她在等什么！
我猛然起身，冲到赵哥旁边，大喊道：“停车，快停车！”
车上的人也再次被我惊醒，估计以为我是疯了，上来两个人把我死死按在地上。
“你他么想死是不是！想死别拉着我们！”
“我看你这小兔崽就是欠打，是不是非要打一顿就老实了！”
“按着我你们才会死！”我喊道，同时拼命的挣扎，无奈，根本动弹不得。
这个时候，我忽然看见那个小女孩跟老婆婆站了起来。
我以为她们会上前夺方向盘，也只有这样车才会冲进水库。
可是，我错了。
她们没有上前。
小女孩带着哭腔喊道：“奶奶，我热，我身上好疼！”
小女孩一遍接着一遍的重复这句话，到最后几乎是嘶声力竭的嚎叫。
但至始至终，她奶奶始终没有动过。
而车上的那些人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小女孩的哭喊声，他们只是面目狰狞的盯着我。
随后我看见小女孩身上的皮肤开始发黑，发硬，最后像是焦炭一般的一块块的掉了下来。
此刻我心里的恐惧和震惊无法形容，我早已忘了挣扎。
老婆婆终于拉住了小女孩的手，用有些沙哑的声音，柔声说道：“小宁乖，不怕不怕，到了水里就凉了，小宁也就不疼了。”
小女孩不再哭喊，转身朝我走了过来，因为烧焦的皮肤和肌肉让她的动作看起来十分僵硬，她走到我身边捡起了那个虎头娃娃，一瞬间我闻到了一股肉烤糊了一般的糊味。
而下一秒，车子失控了。
不！准确的来说应该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样。
我看见赵哥在往左猛打方向，可是车子却向右，直冲水库！
“小宁乖，不怕不怕，到了水里就凉了，小宁也就不疼了。”老婆婆还在重复这句话。
人群骚乱了起来，随着车子的颠簸东倒西歪，根本站不住。
我也是连滚带爬的冲到赵哥身边，一顿猛打方向，刹车，手刹全部都没有用。
最后我眼睁睁的看着车子冲进了水库。
绝望的嘶吼声、嚎叫声、哭喊声，这一切声音全部消失在水灌满了车子，灌满了他们的肚子、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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