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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那晚下了一场二十年难得一遇的大雨,冲刷掉了所有人的痕迹,所以你妈妈说自己没有出现在案发现场,直到现在都是存疑的。
另外,若是你妈妈故意撒谎,许樟树就失去了证明他是自卫的唯一证人,所以他的罪名是故意杀人罪,我以为许樟树会被判死刑的,但是估计辩护律师很厉害,判了无期。”
许白栀猩红的眼眶中不受控制地蓄满了泪水,身心都好像干瘪了,像被曝晒在夏天的太阳底下的蚯蚓,正在被蚕食着生命。
麻木,疲惫,衰弱。
心里升腾起一阵阵可怕的、不可挽回的想法,她无法向前再进一步,可是她也没有了退路。
董军低声笑起来,“许白栀,你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啊,要不是为了救你,许樟树就不会伤人又杀人,也不会被判处无期徒刑。”
她眼睛睁大。
目光涣散。
是因为她吗?
她记得,在十三岁之前,许樟树是真的疼她,把她捧在手心里,让她活得像是汽车修理厂的小公主。
可是十三岁成了分界点。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直疼爱自己的父亲,忽然之间就像是母亲对待自己一样,漠视又冷漠。
她只知道,在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的前提下,在十三岁的时候,继被母亲讨厌后,又被父亲不喜欢了。
蒋媛也是在那个时候,强势地介入到她的生活中。
蒋媛和卓安捷为首的小团队,每天都在欺负她。
刚开始是把粉笔丢进她的水杯里,把她的书本丢进洗手池里,在她的书桌里面放青蛙老鼠蟑螂。
她回家想要向李澜和许樟树寻求救助。
可是他们连听她说完自己遭遇的耐心和时间都没有。
许白栀放弃了求助。
她的每一天,都在战战兢兢的,胆小如鼠地活着。
有时候在校门口碰到蒋媛她们,许白栀甚至会控制不住的失禁。
她们会在许白栀上洗手间的时候,突然撞开门。
拿着手机,打开闪光灯,对着她一通乱拍。
会把她的脑袋按进马桶里。
会撕扯着她的衣服,欣赏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她们笑得没心没肺。
没有人帮她。
她只能吞咽下去所有的羞辱和委屈,她只能像一株生活在悬崖峭壁上的鸢尾花一样,拼命地活着。
她好想可以逃离。
董军慢慢地坐起来,一只手捂着自己已经废掉的胳膊,“其实也不怪你,可能要是没有你的事情,李澜和蒋经明也会想到其他的办法杀许樟树。”
说到这里。
董军猛然顿住。
他幸灾乐祸,满脸兴奋地看着许白栀,“该不会蒋媛是故意安排在你身边的,李澜和蒋经明一开始就把你和许樟树一起算计了吧!”
董军越想,越觉得这是李澜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呵呵一笑,“最毒妇人心。”
许白栀面不改色地捅了他这几刀,让他肩膀废掉,原来不是遗传的许樟树,而是遗传的李澜啊。
他再度看向许白栀的目光中竟然掺杂了同情。
许白栀听不见董军说什么。
她胃里翻滚着。
喉咙里又腥又痒,她控制不住地干呕。
仿佛被一卷黑席包裹着。
她窒息着。
酸腐的味道也在腐蚀着。
她拼命地压抑着痛苦,却又暴露在颤栗的肩膀处。
她迅速起身。
踉跄着朝着门外跑去。
她猛然推开门。
外面的新鲜空气反而让她觉得头昏目眩。
许白栀一只手紧紧地抓着门,缓缓地倒了下去。
陆温礼眸光一凉。
在许白栀倒地之前冲上去,接住了许白栀的身子。
淡淡的栀子花香味,被医院中独特的消毒水的味道所覆盖,距离近了,才能嗅到一些。
陆温礼俊逸的眉眼微凝。
他为何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左边肩膀上方忽然出现一只手。
陆温礼没回头。
倒是就知道是谁了。
他淡淡一笑。
简单地解释说道,“许小姐见了董军一面,出来就昏倒了,你来得刚刚好。”
陆温礼主动把许白栀交给了傅晋州。
他大概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只是托了一下许白栀,呼吸急促着喘了喘,“物归原主。”
傅晋州嗯了一声。
抱着许白栀往病房里走去。
垂眸。
深邃的眸子,复杂的眸光,落在了许白栀惨白的小脸上。
真是……
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
“不要——”
许白栀猛然坐起来,侧脖颈青筋显露,额头上都是因为做噩梦冒出来的冷汗。
梦里。
雷电将天空的黑色幕布撕下一个口子,雨水像是瀑布一样,瓢泼着倾盆而下。
李澜的身子被晕在光影中。
似明似暗。
她眼睁睁地看着蒋经明和蒋媛对她和许樟树进行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她甚至还在笑。
许白栀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李澜走到她面前。
笑意盈盈地蹲下身。
捏着她的下巴,冷嘲热讽地说道,“凭你,也配和媛媛做姐妹?”
说完。
李澜漂亮的面色逐渐变得狰狞,她手指抚摸许白栀的锁骨,亲自拧断了她的脖子。
傅晋州走过来。
一言不发。
沉沉地看着她。
许白栀伸出手,抱住傅晋州的腰,“小叔,求您让我抱一抱。”
她闭上眼睛。
脸颊贴在傅晋州的胸前。
温热的触感让她从那场瓢泼大雨中走出来,“我梦见我被杀了。”
傅晋州一只手覆在她的后脑勺上,轻笑一声,“凭你的智商,活到现在是奇迹,被杀也是意料之中。”
许白栀:“……”
也就几秒钟。
许白栀就被傅晋州粗鲁地大力扯开了。
他一只手握着许白栀的手腕。
将人往床上一推。
他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修长的双腿略憋屈地交叠在一起。
另一只手的手指随意地搭在膝盖上,骨节隐约可见,指间间隔匀称,似弓弦尚未拉开时候的松弛。
状若百无聊赖的神色。
眸光中的咄咄逼人却不容忽视,“许白栀,玩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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