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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志明见到陆伟斌终于回来，声音里略带兴奋地说：“陆支您终于回来啦？”
陆伟斌点了下头，也没心情回答。
程方一直盯着陆伟斌，见陆伟斌脸色不是太好，像是有什么心事，怕高志明胡乱说些什么，他赶紧向高志明使了个眼色。
高志明也看到了陆伟斌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刚转头想给程方递个疑问的眼神，就看到程方使的眼色。于是高志明也识趣地闭口不问。
陆伟斌也没理程方和高志明两人飘来飘去的眼神，进门后就躺在床上。他直直地盯着房顶，脑海里来来回回地闪过一些已经多年不愿意回想起的记忆。
那是陆伟斌最黑暗一段时光，他一生嫉恶如仇，但自己太太遇到了那么大的伤害，他却没办法把凶手绳之以法，他怎么能不恨？以前他一直不知道凶手是谁，他太太也一直不愿意正面告诉他。他只是在太太那些噩梦中的细碎言语中，知道了李大柱这个名字。这件事上，他最心痛的是，他太太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不干净了，这种屈辱的事情不能宣之于众，需要秘而不宣。但事实上她只是一个受害者，在这件事上她应该获得属于自己的一个公道。事情发生后，他曾经想去调查这件事，但他太太一直不愿意报警，就更别提出庭作证了，这样的话，调查除了让事情被更多人知道之外，就没有其他意义了。虽然他想让太太坚强地面对，但他毕竟不是受害者，他连一句感同身受都没办法说，因为这句话显得那么的虚伪。慢慢地，他也就不再坚持要太太出来讨回公道了，既然太太觉得自己把这些伤害消化掉比勇敢去面对更安心，那他只能一直在她身边，陪她度过那段伤心的日子。虽然随着时候的流逝，他太太的心病也慢慢好转，但他的心病却是种下了。他的心病不是对太太经历的介怀，而是那种对罪恶无能为力的痛恨。
陆伟斌不知道陆涛让他们来平云县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但他确实不希望陆涛知道这段过去，他不希望陆涛对自己母亲有任何其他看法。如果陆涛对母亲的经历是怜惜心痛的，他就更不希望陆涛知道这些了，因为对于李大柱这个人的极度仇恨又不得不隐忍的矛盾心理，他一个人承受就可以了。
李大柱逃过了法律的制裁，陆伟斌只能用警察的职业素养去告诉自己，不能以暴制暴，不能用犯罪去惩治犯罪。陆伟斌不知道换成是陆涛，他能不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就算能，作为一个父亲，他也不希望陆涛经历这样的心理痛苦。
陆伟斌想，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无论陆涛是因为什么原因引导他们来到平云县，他都必须振作起来。
陆伟斌一个挺身坐了起来，主动开口问道：“小程，今天有什么进展吗？”
程方早餐回来后，就如约登录了剧本杀的游戏大厅，和陆涛那些朋友继续游戏。那些朋友也依约拉了其他人一起玩。这些人程方都有印象，都是陆涛的那些游戏朋友。一群人又玩了几个小时，程方和昨天已经一起玩过的那些人关系变得更好了。而那些今天新加入的人，也因为昨天那些人穿针引线，和程方的关系也迅速变好。那些人玩了这么长时间，都有点尽兴了，觉得今天一起玩的人实力都不错，所以游戏结束后也没有马上下线，而是在群内一起聊天。大家也没有什么固定的话题，都是随便聊聊。
程方如昨天计划那样，在群里顺口提了一下，最近都在平云县出差。群里的人这两天和程方玩得好，对程方这人也比较好奇，所以就顺着问，平云县在哪里。程方说了大概位置，还假装抱怨说这么什么都没有，穷山恶水的除了上网玩游戏就没啥好干了。这话引起了群里人的好奇，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问一些关于平云县的问题。程方一一进行了回答，但令他失望的是，群里好像没有人知道平云县这个地方。这样的话，在这些人身上就根本没可能得到与陆涛有限的信息。当程方想找个借口下线，群里突然有人说道，前不久lu好像也问过这个地方。
这句话马上引起了程方的注意，但他没有马上问lu为什么会问起这个地方，反而假装不记得lu是谁，在群里说了句‘这个lu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昨天和他吹嘘过lu有多厉害的人看到程方把lu忘了，就再一次给他介绍起lu。一聊到lu，群里的气氛果然不一样，大家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一些自己知道的lu的事迹。这时候程方没有插话，他是故意将话题引到陆涛身上，让大家聊起各种陆涛的话题。因为在其他人的印象中，他和陆涛应该是不认识的，如果他突然问一些关于陆涛的私人问题，不但比较奇怪，还会引起群里人的怀疑。
这时候群里聊陆涛的话题聊得火热，当程方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在群里问了一句：这个lu也来了平云县了吗？
然后有人回复说：之前lu在群里问了有谁知道平云县这个地方，刚好群里有一个人就是平云县人，然后lu就要求私聊了。之后他们聊了些什么就不知道了。
程方倒是想把那个平云县人添加为好友，但可惜群里的人说那人已经很久没有上线了。这可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程方只能推测，那个平云县人现在或许和陆涛在一起，所以才没有上线。如果这样的话，陆涛或许就住在这个人家里。
程方先把自己获得的消息说了一遍，然后推测道：“估计现在陆涛正在平云县，他们说那个平云县人也很久没有上线了，所以我估计这人也在这里。不过我也不好问那个人的具体id名，要不然就可以查到具体身份了。”
“陆涛正在平云县……”陆伟斌反复重复着这句话，然后就陷入了一阵思考之中。
程方和高志明对看了一眼，两人都不敢出声打断陆伟斌的思考。他们都感觉到，早餐之后陆伟斌就有点不对劲，回来之后更是显而易见颓丧。虽然他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作为警察，他们都能敏锐地铺抓到，这很可能就是和早上包店老板提到的李大柱有关。但陆伟斌当时明确说那是他的私事，所以他们也不好追问。
“小高，昨天那帮人，有人联系你吗？”突然，陆伟斌出声问道。
两人虽然没有出声，但也一直注意着陆伟斌的反应，所以当陆伟斌突然发问时，高志明也没有吓到，紧接着回答道：“暂时还没有回复，估计也没有这么快，太顺利得到的消息也未必是真的，还是让他们先分辨分辨再说吧。”
“嗯……知道了。”陆伟斌也没说太多，但原本着急的语气里也渐渐平复下来。
高志明又看了程方一眼，程方向他摇了摇头，高志明也没在说什么了。
一下子，屋里的气氛变得有点压抑，程方一如以往地平静。高志明却有点受不了屋里的气氛，但也不好意思现在离开，没办法他也只拿起手机，去研究陆涛写的那些剧本杀。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一直到晚饭时间，屋里都没有任何交谈声。
程方看了看窗外，发现外面已经全黑了。他转头看看屋里两个人，发现高志明此时正满眼期盼地看着他，他心里不禁一阵好笑。下午屋里的气氛确实是压抑了一点，他以前在派出所也是经常感受到这样的气氛，所以已经习惯了，反正他能在这样的气氛中自如地做自己的事情。但高志明显然是不习惯的，一下午也真把他憋坏了。程方又看了一眼陆伟斌，看到他还是坐在床上想事情。
程方没办法，只能出声打断屋里的低气压：“陆支，外面天全黑了，我们下去吃晚饭吧。”
陆伟斌转头看了看程方，然后摇了摇头，回道：“我不饿，你们去吃吧。”
程方也没有婆婆妈妈地规劝，只是说道：“那我和老高去吃饭，再帮你打包个饭上来吧。”
陆伟斌也没纠结，就简单回应了一句好。
高志明也不管他们说些什么，已经迫不及待地走出了房间。他在房间里待了一下午，已经浑身不得劲了。两人走远后，高志明忍不住说道：“你怎么能在那屋待得怎么舒服啊，那气氛，太压抑了，我忍了一下午，连呼吸都尽量放轻了。”
程方神情平静地回道：“习惯了。以前在派出所，每天都是这样的气氛，不过不一样的是，那时候是其他人每天都聊得很开心，只有我和他们聊不来而已。我习惯了在这样的环境工作了，慢慢地气氛什么的对我都没什么影响了。”
高志明听完，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应。虽然他没觉得程方在这个问题上需要安慰，但他现在也不知怎么接话。为了转移话题，高志明想了想，还是聊一聊他研究了一下午的剧本杀：“我今天下午又研究了一下陆涛写的那些剧本杀的故事，别说，还真发现了些新东西。”
这话瞬间引起程方的注意，他马上追问道：“什么线索？”
高志明接着回答说：“有一个故事，死者是一个六十来岁的男人，来自庆原县。而嫌疑人中有一个是检察官，一个是检察官的儿子，最后故事的凶手这个检察官的儿子，杀人动机是发现死者是自己亲生父亲，所以想封口。重点来了，这个庆原县按九宫格输入，也是74649869426。你说，这个故事算是线索吗？”
程方听完一下子陷入沉思，如果高志明说的是真的，他第六感觉得这件事可能和现实有点联系，但他不敢胡乱猜测。要是结合陆伟斌今天的反常来看，程方一下子不敢深想。他拉了拉高志明：“我们快点吃完饭回去吧，这件事让我想想，要不要告诉陆支。”
高志明无可无不可，反正他也是为了转移话题才和程方说起这事，实际上他没觉得这事和这件案件有什么关系。
两人冲冲吃完饭，打包好带给陆伟斌的饭菜后，就回到了出租屋。
高志明是不想这么快回来的，但平云县确实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打发时间。程方吃完饭就急着要回来，他也不愿意一个人在外面乱晃，只能无奈跟着程方一起回来。
程方把打包盒放在桌面上，说了句：“陆支，饭盒放在桌面，你饿了就吃吧。”
陆伟斌没有看他们，情绪依然不高涨，脸色也不太好，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程方没有再说什么，他走回自己的床位坐下来，看了眼陆伟斌，也陷入了沉思。
高志明看了看陆伟斌，又看了看程方，他觉得更郁闷了。本来一个陆伟斌在制造低气压就算了，现在还加上一个程方。高志明没办法，既然他不擅长应付这种气氛，倒不如睡觉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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