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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过后，李长生感觉身体稍有舒缓，双手还是肿的没有知觉，手腕处勒痕渐缓，但是皮下收到长时间压迫的紫黑色越发明显。
李长生从车上坐起，看到身上盖着的刺着自己姓名的麻衣，眼瞅四下无人，赶紧穿上。
“还没走呢？”翟沁从刑部后门溜达出来对李长生说。
“啊，那个丙戌哥被人叫走了，就还没走。”
“那正好，把四一一块带走，在院里第二间屋子里。”
说罢，翟沁拉着刚从院里第二间屋子里走出的两个年龄稍大的同僚，一边商量着去哪喝酒一边嬉笑而去。
李长生错愕的走进院内第二间屋子，一进屋就看到了被绑的结结实实的躺在地上的丁亥四一。
丁亥四一背上满是鞭痕，昏迷不醒，地上则是失禁后的污秽。
李长生解下绑着丁亥的绳子，找到撇在地上的麻布大衣给丁亥包上，艰难的用肿胀的双手抱起麻布大衣裹着的丁亥，蹒跚着走出了刑部的后院。
迎头碰上了丙戌哥。
“哪间屋子？打扫干净了吗？”
“没呢，刚把人弄出来。”
两个人把丁亥放到车上，又回到那间屋子里。
“你清理地上吧。”
看着丙戌熟练的清洗着绳子和各种器物，李长生知道这情况看来是经常发生啊。
“‘三哥’这地方到底是啥情况，我刚来不太懂啊。”
“唉。”丙戌打量了一下李长生：“怎么说吧，新人来了都是先发配当牲口，每年到了年底，会有一次选拔，既有机会选到各部当差，也有机会到‘坊城’里各工坊当监管甚至更高，还有机会被外勤的师傅们看上，拜到师傅门下，成为杀手。”
“这就要看人脉和自己的能耐了。就像你们这种刚来的，一般厉害点的都会中秋之后来，年前就被提走，当然，这种人基本都不用下来当牲口，直接就当监管或者跑趟的伙计了。”
“差一点的，也就当个三两年。我们这种男的，基本三年不走的话，也就这样了，当牲口的条件你也看到了，能活几年全看命。”
“女的就能好一点，当然也会‘辛苦辛苦’。有点姿色的过几年就被带去烟柳巷了，当然每年名额也有限，几年没去上，那就机会不大了，毕竟都喜欢新来的，年轻的。要是没去上，那就只能当牲口烂在这了。”
丙戌谈了口气：“当然，女的也有机会被选到别的地方，但是要有长处，你懂的……”
最后丙戌又补充了一句：“丁亥就挺悲剧的，她是这些年我见过最努力、最不信命的了。”
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丙戌自言自语道：“生来是牲口，努力有啥用，只是人们希望牲口努力工作罢了，最后都是笑话，只是被宰了之后会被夸一句‘肉质真好’。”
突然丙戌想到了什么，看着李长生问道：“你是什么来头？”
李长生心里一震，这话最近被正面、侧面问了多少遍了。：“没啥来头……”
没等李长生说完，丙戌惨然一笑：“都这么说，行了，我不问了。刚刚有人说你来了就被预订了，多照顾照顾你，后院里面也有人打过招呼了，回去看着吧，你应该不用干力气活了。不错啊。”
“是吗？谢谢哥。”
“谢我干嘛。”顿了顿，丙戌说道：“上去了别忘了咱们院里的人，尤其是四一，能帮就帮一把吧。”
……
迎着夕阳，丙戌赶着牛车载着李长生和丁亥回到了榨油坊。
刚进了后院，就迎面撞到了正来回踱步的‘老三’。
“三哥，您回来了。”
“咋了老三？”丙戌一脸不解的问道。
“三一没了。”
“谁？啥叫没了？”听到这消息的李长生赶忙问‘老三’。
“今早没起来，怎么叫都没反应，原来以为是累的，刚才有人去洗装油饼的筐，发现他还没起来，过去一摸，都硬了。”
丙戌一脸平静的说：“那孩子体质不行，早走比晚走强，少受痛苦。”
又转头问‘老三’：“胡哥咋说。”
‘老三’支支吾吾的说：“额，胡哥和……”
“赶紧说！”丙戌催促道。
“早上胡哥醉醺醺的就带着十六出去了。”‘老三’侧过脸，躲过‘三哥’的目光。
丙戌惨然一笑：“行吧。”
说罢赶着牛车继续往里走，准备卸下车上的油饼筐。
这时李长生感觉有人在摇他的胳膊，回头一看，是丁亥醒了，她往李长生手里放了半根腊肠，在李长生耳边说：“我们这一天一顿饭，今天是中午吃的，看起来你也没赶上，吃了吧。”
说完便起身跳下了车，一歪一扭的向水池走去。
跟着丙戌卸完油饼，正把三一装上车的空当，小胡子出现在了院子里，醉醺醺的靠在门框上。
对丙戌嚷到：“赶紧，别让我再看到，晦气。送到牲口伙房去。”
转头笑着对李长生说：“没看出来啊，藏得挺深啊，壬申二七。跟我来。”
说罢抻着李长生胳膊来到了监管们住宿的房子区，你住这吧，这一直空着呢。
说完拽着李长生进到了一间屋子：“原来住的人去年就升官了，你就住这吧。”
说完嚷了一声：“葵未十七！哪呢，滚过来。”
‘牛棚大哥’不知从哪带着他的四个女人出现在了小胡子身后。
“让他们给二七老弟收拾收拾屋子，从今天起，她们一个一个给老弟轮上，看看老弟喜欢哪个，懂不？”
‘牛棚大哥’马上小鸡啄米似的开始点头：“懂！懂！懂！”
说完小胡子扭头往外走去：“我先睡了，喝多了，有点迷糊，等老弟选完了，剩下的来我这。对了，这是梅爷的意思。”
说完小胡子扭头就走了。
‘大哥’点头哈腰的对李长生说：“二七兄弟，昨天多有得罪，不知道您这么大尊佛来我们这了，您先坐会，让她们收拾收拾，然后您看看哪个您看着顺眼。别的，有啥要求您吩咐。”
李长生看着眼前的这群别人嘴里的‘牲口’们，心里一酸。
“额，你把丁亥四一叫来吧，我跟她聊聊。”
说完‘大哥’应了一声，马上扭头朝后院跑去。
屋里收拾卫生的四人都纷纷朝李长生这边靠来。毕竟有晚饭和床铺的夜晚，终归是相对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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