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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压抑着身体里快要迸发而出的什么东西。
他的理智，只剩下一点点了，除了能够把赵柠从身上托起来，再也支撑不了什么思考。
甚至，无法去看她黑得滴水的眼瞳。
昏暗的光影。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下。
又过了许久，才勉强可以开口：
“柠柠，对不起。”
......
......
赵柠呆呆坐在床上，周身都是崭新床单的淡淡香味，描画出一片旖旎的梦境。
t恤的领子被拉扯走形，她轻轻扯了扯，试图恢复原样。
他还是喊停了。
在他最失控的时候，在每一缕空气都在叫嚣的时候，他还是秉着脑子里的那根弦，把她推开了。
干涸的唇上还有丝丝血迹，却不是来自于她。
刚刚的吻又急又烫，是她不小心，用尖利的牙齿，刺破了他嘴唇内侧的软肉。
迟炼今晚多次道歉。
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或者说，她想要的根本就不是歉意。
几乎是立刻，她想起贝若盈传授过的经验：“一个男人，喜欢你，但却不想碰你，有一种可能性，是他根本没有想和你有未来，所以不想担责任。”
头脑空洞，心里酸涩。
她横下心来，往前挪了挪，刚刚好，能够从背后拥住迟炼。
侧脸紧贴着他的背。
透过薄薄的衣料，有力而规律的心跳声，一下一下。
“迟炼。”
“嗯。”
“......你不想要我吗。”
......
......
小而发颤的声音，叫他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起伏的胸膛，他转过身来，望着她湿漉漉的眼睛，沉声说道：
“柠柠，我想，但是不能。”
赵柠蹙起了眉，也有新的涌出的水汽，迅速占领的眼前的景象。
她再次慌张地意识到，可能，真的被贝若盈说中了。
“是因为你根本不想和我有以后？对不对？所以你宁愿不碰我，也不愿意落人口实......”
眼眶发烫。
每说一句，好像就更能印证那个猜想多一分。
迟炼也微微皱起了眉，用指腹轻轻揩去她的泪水，然后，抵住了她微张的嘴巴：“别胡思乱想。”
数不清今晚掉了多少眼泪，整个人都快要干涸，像是跳上沙滩的鱼类。
“我室友说，不想睡你的人，就是不爱你。”
迟炼瞳孔缩了一下，很快垂下了手：
“柠柠，我想睡你，但我也想爱你。”
“你不是我的累赘，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是责任，但不是压力。”
赵柠低头，轻轻按着指甲上的淤痕，从唇齿见迸出嗫嚅的声线来：
“你一向都这么爱揽责任吗？”
“不，只是对你而已。”迟炼箍着她的脸，转向自己。
......
......
片刻，有莫名的火在她心里烧起，纷乱的情绪成了来自四面八方肆虐的狂风，把火苗吹得扶摇直上。
“迟炼，我想和你确认一件事。”
“嗯。”
“你和我在一起，是因为爱我，不是因为责任，一时兴起，或是其他的什么，是吧。”
她真的再也熬不住这种纠结。
这个问题像是个深埋在心底的种子，很久很久以前，可能是从两个人在一起的那天开始，就已经埋入土壤里了。
他是迟炼，永远理智又隐忍。
他可能因为她的固执追求，一时心软，而和她在一起。
之后的日子，只是机械地履行男朋友的责任而已。
时空倒转，指针一点点拨动复原，赵柠努力回想在一起的一年多时间，迟炼好像真的，没有说过“爱”这个字。
喜欢，不是爱。
是了。
他从未说过。
“你在想什么？”
有些严厉的话语，砸在她的心尖上。
她还在思忖，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迟炼便好像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
“在一起的那天我就说过，关于我喜欢你这件事，你可以随时向我确认。”
“可是喜欢和爱一样吗？迟炼，你真的爱我吗？”她有些茫然：“和我在一起，是因为你爱我，对吧？”
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迟炼盯着她的眼睛，许久，才开了口：“是。”
......
他还是没有说出她想要的答案。
就三个字而已，很难吗？
“柠柠，放在嘴上的爱最不值钱，有很多方式可以证明我爱你，我并不认为口头上的承诺或告白，有什么含金量。”
他永远有一套自成逻辑的思维体系。
严丝合缝，好像感情也是可以通过数学一步步推导的。
赵柠深觉不对，但又无法反驳。
他确实在每一处细节，都对她体贴备至，她努力说服自己。
不仅仅是因为责任或是其他。
是因为爱。
起码，是有爱的成分。
“以后不能随便说分手这种话。”
迟炼把她按向自己的胸口。
“嗯。”
妥协。
她轻轻点了点头。
......
......
突如其来的一番争吵，已经是深夜。
来不及回学校。
迟炼帮她重新整理了床单和被子，又把唯一一架电风扇挪到房间里：“今晚在这睡吧。”
“那你呢。”
迟炼搬了一个薄薄的旧被子，指了指客厅的懒人沙发：“我去外面。”
“迟炼。”
“嗯？”
“其实没必要的，我可以分你一半被子。”她的声音小得像是蚊蚋：“没有别的意思，我不会再试探你撩拨你。放心。”
迟炼沉默了下，无声地，把被子放了回去。
......
......
电风扇是她在闲鱼上淘来的二手，一转头，有吱呀吱呀的噪音。
京市的夏天其实并不闷热，相反，晚上的室内开了窗，还有些凉爽的穿堂风。但，谁也没提议把风扇关上。
或许这个房间里的人，都需要外界噪音，来掩饰心里的喧嚣。
赵柠背对着迟炼，陷入柔软蓬松的枕头，也感觉到，他的手臂拦在自己身侧。
“睡吧。”
“我明天，想回家了。学校已经放暑假了，我妈妈催了我好几次。”
“嗯。”
迟炼声音有点闷，从她的头顶传来。
较高的体温熨帖着她的背。
“迟炼。”
“嗯。”
“我们没事吧？”
“不要胡思乱想，明天我送你去车站。”
赵柠在黑暗里点了点头。
浓稠如墨的黑夜，没有人在说话了。
她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眼底已经发干，再也没有多余的水分可以发泄。
如果此时回头，她应该可以看到，紧紧拥住她的人，也同样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面朝一片虚空。
各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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