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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不便，去那个地方，轿子才合适。”
老朱面色严肃，大手一挥，说道：“咱不喜欢坐那玩意儿！”
天子銮驾专用黄盖黄帷子。
奢华无比。
老朱却下严令，文武官员只能骑马，怕官员们忘记打天下时的艰难，腐化堕落。
因此，朝中还有小官骑驴上朝的。
“行吧，您是皇帝，您说了算。”朱英心里说到，于是眼巴巴望着老朱登上马车。
随即，他也登上马车。
李善长、詹徽、赵勉和刘三吾等人，则是乘上另一辆马车。
皇宫后门早已没了人，唯有马车驶过车轮辘辘的声音，出了城门，马车向城郊驾去。
说是微访。
其实已经不算微访。
皇帝出京城，不可能孤身前往，身后自然跟着禁军和禁卫，傅友德骑在马上，率领一支带甲士卒。
宫里还有一支皇帝禁卫。
百姓见到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京城常有大军出入，但他们不会扰民，反而感到安心。
毕竟，这里是京城，天下最牢固的地方。
在他们看来，大抵，是皇宫里，哪个藩王又离京了吧。
马车来到京城外官道边上，朱英望着山上小径，开口说道：“陛下快到了。”
要往山上走走，这就是为啥朱英说要乘轿子。
这地方，就在官道旁。
来往有许多商贾和百姓，禁卫堵住两头，老朱不想叨扰百姓，要了一匹马，往上山去，却也没有怨言。
众人愈发好奇。
赵勉凑过来，小声问道：“要带陛下去哪儿？”
当我傻。
说了你们还肯去吗？
其实，朱英要带老朱去的地方，是汤山。
这里有中原最大的汤泉，自唐朝贵族就有泡汤的习惯，距离紫禁城不远，下方就是南来北往的官道。
朱英闭口不理他。
当郎中时，赵勉就拿朱英没办法，如今当上侍郎，更拿朱英没办法。
他咬牙道：“你是够狠的，打了户部几个主事五十大板，幸亏陛下没追究，本官当了十几年官，都没你狠。”
“赵大人过奖。”
我这是夸你吗？
赵勉白了朱英一眼。
其余几个官员，愈发好奇朱英要带陛下去哪儿，直到到半山，几个文官被颠得浑身不适，他们坐不惯马。
朱英才让人停下来。
禁卫和禁军迅速散开，守卫四周，还有一支禁军主力大军在林子里，等待命令。
护卫皇帝，就是他们的职责。
“臣请陛下泡汤泉。”
老朱不是扭捏的人。
脱了衣裳泡进汤水里，这里有大大小小许多池子，石壁质地坚硬，仿佛浑然天成。
李善长和詹徽几人。
一路跋涉疲惫不堪，再加上平日忙于朝政，哪里有时间泡汤。
此时，正值四月，微风里夹着几分凉意。
饶是持重老成的詹徽，也忍不住叫出声来。
“舒服呀。”
难怪历朝历代，昏庸的皇帝都喜欢建造汤宫。
不过。
这汤池不花银子，泡着心里不亏欠，更舒服，仿佛路上的疲惫一扫而光，一路上来是值得的。
聪明的人，诸如老朱和李善长猜到了朱英的用意。
也有不聪明的，比如赵勉和傅友德，光泡在水里，浑然不知朱英要带他们来做什么。
老朱精神抖擞的眼中放出光芒，象征性问道：“你带咱来，想做什么？”
“百姓南来北往，赶来京城，一路疲倦，却没有地方洗澡下榻，不如在这里修建一条小道，搭建塌房，供百姓泡汤。”
官道上都是百姓。
倒是可行。
老朱眯着眼眸子，开口说道：“主意不错，你是如何想到此地的？”
“臣想到这里，是因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道理。”
这八个字，简单至极，每一个字拆开，连幼童都懂得念，却蕴含着养活一个国家的道理！
老朱瞳孔猛然一缩，像他这样站在高位的人，才明白其中蕴含的道理，眼底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喃喃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不错。”
“也就是，沿海的百姓可以靠打鱼为生，在苏湖的百姓可以靠种庄稼为生，在塞外的百姓可以放牧为生，不必一视而同。”
就连傅友德一个武将听了。
都觉得极有道理。
陛下宠幸朱英不是没有理由的，这小子，简直是个奇人。
老朱回味过来，仿佛治理天下打开了新大门，如同顿悟一般，许多以前想不明白的道理，此刻触类旁通。
“要多少银子？”
朱英想了想，谨慎说道：“银子给多少，都是不够的。”
“那就捡少了说。”
朱英：“……”
“要一万两足矣，这汤池对人身体有益处，可要在此，给陛下建一座简单的汤房？”朱英关切道。
老朱摇摇头，毅然决然：“不必，留给百姓吧，这一万两，咱给你，你得给咱做出样子来，不然，咱找你算账。”
老人不舍得花银子。
就算建好了，也没有时间来泡，今日若不是要安置这些流民，老朱也不会出宫。
朱英只好作罢。
泡完汤回到京城，就要调遣流民，否则，到了七八月大雨时，做不了多少事。
李贤差点跳起来，“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流民就要把我应天府拆了！”
“何事？”
这些流民，吵着要入京城户籍，知道陛下护佑他们，几个流民拿着石头砸应天府的瓦砾。
流民嘛，指望读过什么书，流民，多了个亡字，就是流氓。
这么多人，难免出几个地痞流氓。
朱英眼神逐渐冰冷，大声道：“把那几个流民，砍了！”
“啊？”
李贤好像没听清。
“毁坏朝廷宫殿，衙门，就是造反，李大人想包庇他们吗？”
这一刻。
李贤仿佛不认识朱英，眼睛睁得大大的，维护百姓时，比谁都有耐心，动起手来，比谁都狠！
“下官这就去办……”他都忘了自己和朱英是同品官秩。
衙役班头冲出去，把几个闹事的流民抓起来，在衙门外的秦淮河江畔斩首。
流民们看见眼前的这一幕，纷纷跪倒下来。
朱英大声道：“打砸衙门官署，谓谋危社稷，是造反之罪，陛下护佑流民不假，可你们想以此要挟朝廷，就算杀了都不必向陛下禀报！”
流民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其中一个老者，似乎有话要说。
“大人，那氓头子叫赵三七，常常欺压我们，大人杀得好，小的是良民，从来没想过谋反啊。”
“那就好，本官替你们谋了一条生路，能在京城入黄册。”
“多谢大人！”
流民们感恩戴德跪倒一片。
老房心里越来越佩服自家少爷，上了马车，笑呵呵道：
“少爷，今日小姐煮了羊羹，香得咧，等您回去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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