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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宫只剩左近亲近之人，朱雄英躺在竹摇椅上，许多家什是从旧府带来的，都是银两买的，舍不得扔。
“小娘子怎么看起来紧张兮兮的？”
“明日去金殿册封，妾还没学过册封的礼仪，心里当然紧张，小皇爷教教妾？”
本皇孙自己都不会。
小时候无拘无束，哪里用学这东西，都是奴婢给本皇孙行礼，不过，明日敕封金册，就是正儿八经的小媳妇了。
她紧张也是自然。
“亲夫君一个，夫君就教你。”
“好…好吧。”
李清漩在朱雄英的脸上印了一下。
“和皇祖父说话，向来直言直语，不说那些虚的，说多了反而见外，小娘子就朝皇祖父一跪，他老人家说什么，小娘子应承下来便是。”
一大早。
册封的日子，主仆二人起得很早，朱雄英被燕燕私语吵醒了，爬起床榻就见李清漩和小琴坐在铜镜前。
“小姐真好看，比宫里的嫔妃和娘娘都好看。”
李清漩轻轻弹一下她额头，“不许胡说。”
“明明就是，为啥不许说嘛？现在小姐也是皇妃了，哼，难道连实话也不许说嘛？”
“地位越高，说话越是要小心，你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依我看，要把你去宫里的嬷嬷那儿，学学礼仪。”
“小姐不要嘛。”
朱雄英起床的动静，惊扰到主仆二人，李清漩转过头来，她今日画了淡妆，很是好看。
“小相公，用过早膳，该去奉天殿给皇祖父请安了。”
“老房没在近旁伺候，这宫里就乱了。”
朱雄英还是习惯有老房的日子。
自从老房病倒后，朱雄英让他修养半月，宫里还没有可替代的大监。
“小琴，给本皇孙更衣。”
“奴婢不会穿，您这衣裳太繁琐了，奴婢记不住，这是系左边，还是系右边？”
朱雄英用力吐槽这笨丫头，“再学不会，本皇孙让人把你送去敬事房。”
“小皇爷，敬事房是什么地方呀？”
朱雄英懒得理她。
在李清漩伺候下更衣，用过早膳，来到奉天殿，老朱和詹徽等官员已等在殿中。
咱孙媳妇真他娘的好看。
老朱由衷感叹一句。
萧敬打开玉轴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氏勤勉柔顺，雍和纯洁，克贤内则，素娴礼则，驭下宽厚平和，咱嘉其端庄贵重封为皇长孙正妃，一切礼仪俱照皇贵妃行，钦哉。”
“命妇叩谢圣恩！”
李清漩接过旨意，心里有欢喜，有感激和紧张。
老朱把她这些微神色看在眼里，“从今儿开始，李氏啊，你好好读读咱大妹子写的女训，皇长孙正妃，虽说谈不上慈德昭彰，但也要给天下命妇做榜样。”
“皇祖父的叮嘱，李氏记住了。”
李清漩也不多打扰，知道陛下还要处理朝政，谢过恩后，接过金册缓缓退出奉天殿。
“大孙，咱有事和你商量。”
老朱议起朝事，严肃得像一张铁饼。
从方才踏入大殿，朱雄英就发现了詹徽等官员面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岭南龚州李治率部起义，起义军进入桂林府后，聚集百姓多达上万人，咱想命蓝玉去岭南，禁书剿灭他们！”
龚州就是广西平南一带。
这天下以后是自己的，自然尽心尽力，朱雄英问道：“孙儿没听说，岭南有饥馑。”
“不是因为天灾。”詹徽看过那疏奏，“是朝廷官员和土司的冲突，这个李治，是个僧人，岭南百姓信奉他，地方官员为了让他们顺从，于是严格律法，土司和百姓冲突日益加俱，李治正是看中这一点。”
朱雄英仍然摇头，“孙儿不赞成亡其国，灭其种，小冰河期要来了，虽然如今还未见显著，一旦来临，谁也遭不住。”
老朱轻轻蹙着眉头，一脸好奇之色。
嘴中喃喃道：“小冰河期？”
这是个全新的词，能断定在经文典籍中，肯定没出现过，会不会是咱孤陋寡闻。
老朱看向博学多才的刘三吾，“刘卿？这是出自啥经籍？”
“臣惭愧！”
不必说，连刘三吾都没听说过。
朱雄英道：“皇祖父难道没发现，粮食有下降之趋势？小冰河期会致使天象变化，粮食锐减，粮食减少便会闹饥荒，人口便会跟着大量减少，而为了对付小冰河期，除了增加耕地，别无办法，岭南正是朝廷重要之地。”
老朱一脸凝重，“大孙你咋知道的？”
这一席话，将老朱和在场官员吓得不轻，更令他们意识到什么。
“孙儿流落巴蜀时，听一个老道士说的，起初孙儿也不在意，可观近几年田赋，就信了。”
“命户部拿田赋来。”
户部田赋很多，有应天府的，有山东布政使司的，有四川布政使司的，不知陛下要哪本，干脆全抱来了。
老朱拿起应天府的田赋翻看起来。
不必吩咐，詹徽、李善长、刘三吾等也各自拿起一本，仔细看每年田赋，看完之后，众臣脸色凝重。
“陛下，臣发现，不论如何风调雨顺，每年田里种的粮食，的确在减少。”
老朱自然也发现了。
合上账簿后，旋即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若此事无法抵抗，岂不亡我大明。
“这小冰河期，会延续多久？”
若是说出具体期限，那就太神了，以老爷子聪慧，不难看出那老道是自己胡诌的。
“皇祖父，其实东汉末年便经历过小冰河期，天下农令异常，极寒和大旱，民不聊生，饥民遍野，百姓颗粒无收，野草连根吃尽，吃完就啃树皮，树皮没有了就吃观音土，形成百万黄巾，所以，孙儿才不同意征讨岭南。”
人相食，白骨立。
老朱最喜欢读汉书和后汉书，岂会不知。
“那老道还说了什么？都说给咱听听。”
如此重要之事，自然想得到更多消息。
“皇祖父，想问咋预防？”朱雄英摇头，“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开垦岭南之地，教化百姓，让他们安稳耕种，如今朝廷和土司势同水火，岭南之地毒虫障气遍地，就算迁移百姓，他们也适应不了岭南。”
老朱心头微微一动，是这个理。
“此人不仅要能打胜仗，还要懂得治理土司。”
“皇祖父圣明！”
老朱本想派蓝玉去，直接平推，可如今，蓝玉并不懂得治理土司，偌大的朝廷，竟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了。
淮西那些武将，打仗是一把好手，下马就成了丘八。
“你们?有人，给咱举荐几个。”
詹徽几人面面相觑。
“陛下，可否效仿云南，先命人平叛，再派儒生前去教化？”
刘三吾道。
老朱知道刘三吾不懂这些土司，“土司以强者为尊，后勇斗狠，若是谁能将他们打服，治理起来事半功倍。”
朱雄英道：“此事急不得，宁可慢慢找，也不可贸然派人。”
老朱点头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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