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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这么多年妈妈都没来过一次电话，一条短信，更别说来见他了……
自己早就被妈妈抛弃了，放弃了。
而方世环他放不下户琴，永远都放不下，在最近一次喝醉后，给户琴发了消息，后来从画室回来的路上，他碰见了高贺。
高贺说：感谢他照顾户琴这么多年。
他是以上位者的姿态睥睨着方世环说的，方世环被激怒了，便和高贺扭打在了一起。
后来高贺打红了眼，用烧烤店的折叠椅，打断了方世环的脚，然后警察就来了……
故事结束，两人沉默。
沉默像是从天而降的一张巨大的黑色的网，笼罩了此刻的父子二人，二人久久没有说话，各自垂着脑袋，终于方珏玉抬起了头，他轻轻捏了捏方世环的手，轻声说：
“爸，你注意好好休息，我明天来看你，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方世环笑笑：“不用了，医院有食堂，我可以手机点单，让人送上来。”
“爸，我刚给你打电话，你手机怎么关机了？”
方世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机在和高贺打架的时候被踩坏了。
方珏玉看方世环不说话，大约也明白了什么，说：“你等我。”然后转身要离开。
“儿子！”方世环看向方珏玉的背影，叫住了方珏玉。
方珏玉没有回头，原地定定的站着。
他爸更多的时候都是喊他全名，“方珏玉”“方珏玉”的喊，就像是喊仇人一样……如今一声“儿子”，像是重重敲击在他心头的鼓声。
铿锵有力，连接起了儿子和父亲本该有的羁绊。
方珏玉攥紧拳头，努力压制住哭腔，从喉咙口发出“嗯？”的声音。
方世环看方珏玉的眼神柔情了许多，他哽着喉咙，说：“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
一句真情的话化成万千温柔丝线包裹了方珏玉全身，丝线绕进了方珏玉心里，温和的解开了他十多年来的心结。
他松开手，嘴角挂上了真心的笑，好像过去父亲对他的种种，他都不恨了，都不怨了……
血浓于水，哪有真正的仇恨？
再也克制不住情绪，方珏玉眼泪尽情流了下来，他也不愿意强装坚强了，放任哭腔，说：“爸……过去也有我的错！”说罢，他带着笑，眼里含着泪，回首对方世环道：
“我出去给你买手机，你等我。”
说完，拉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在门带上后，五十岁的男人哭的像个孩子，他将头埋在被子里，放声哭着。
值得他哭的有很多：深爱的户琴、不堪的自己、蹉跎的这几年，还有这个他辜负了很久的儿子。
哭过之后，身心轻松了许多，那个他执念了一生的人，好像在记忆里变得模糊了，渐渐消散成了一缕烟，飞向了那年春天，午夜的晚上，和朦胧细雨一起消失了。
对啊，他应该向前看，人生有许多比户琴更有意义的事情。
方珏玉出了病房后，没有注意到陆杰的存在，一直靠着墙，低头双手掩面的哭泣，他和父亲争锋相对的这么多年，终于可以结束了，终于可以结束了！
他虽然没有母爱，但他有个父亲，他有个父亲！
直到他被圈入一个怀中，他全身细细一颤，从指缝中偷偷看，看到了是陆杰。
他不想让陆杰看到自己的脆弱，便将手继续遮挡住脸，缓了缓情绪后，说：“你没走？”
陆杰：“我说了，我在这，守着你。”
说罢，将方珏玉抱的更紧。
方珏玉心头一颤，往陆杰怀里缩了缩，不是因为依恋，仅仅只是觉得不好意思，“你……都听到了？”
陆杰眼神心疼，抬手轻轻抚着方珏玉的发，一遍一遍，安抚着方珏玉，“对不起，我实在在意你的事情……听了个大概。”
在陆杰怀里静静待了会儿，方珏玉扯起嘴角笑了笑，放下掩面的手，把泪在陆杰肩头蹭了蹭，然后很自然的从陆杰怀里退了出来。
陆杰看到方珏玉红了的双眼，心难受到无法呼吸，他想说些什么安慰方珏玉，方珏玉注视着陆杰的双眸，笑着说：
“没事，不用担心我，我很好的。”
“方、珏玉……”
“对了，带我出去一趟呗？”方珏玉语气轻快的说。
“去哪里？”
“去手机店，我爸手机打架的时候坏了，我去给他重新买一部。”
“好。”
从手机店买了最新款的手机，方珏玉把手机里的副卡拆出来，装进了新手机。
这张副卡是家里办宽带送的，如今也不知道方世环坏了的手机在哪，只能先拿副卡混一混，有总比没有好。
去医院把手机给了方世环，方珏玉本来想陪床的，但是方世环拒绝了方珏玉，并且是严词拒绝。
他说他大男人的要什么男人陪床？然后让方珏玉回去好好休息，毕竟今天也奔波了好久了，明天再来看他就行。
方珏玉拗不过方世环，只能回家。
到了陆杰家里，方珏玉无声的洗漱好之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手机突然亮了，是一条陌生号码发送的信息。
方珏玉点开信息内容，看到信息内容的时候，心头一紧。
【珏玉……你爸爸还好吧？】
方珏玉死死盯着那串号码，一个个数字好像变成了一把把刀，一刀一刀往方珏玉的心脏上插。
这是一场兵不血刃的伤害。
他将手机翻面，不敢回，不想回，不能回……
实际他翻面的哪里是手机，是过去罢了，不愿意接受，还是继续躲避。
这样的母亲，这样的事实他怎么去接受呢？
对他，太过残忍。
方珏玉苦笑，仰面躺着看着天花板上吊着的灯，看着看着心酸苦涩就化成了泪水，夺出眼眶，沿着眼角、太阳穴流淌进了发中，只留下一道泪痕。
实在太难受了，方珏玉起身从衣服兜里摸出一包烟，走出了房间。
他看到沙发上躺着的陆杰一动不动，大概是睡着了。
方珏玉轻手轻脚走到阳台玻璃门前，推开阳台的门再关上。
天气越来越闷了，仰头看天尽是乌云把天空染的黑压压的，看不见月亮、星星。
方珏玉长叹了口气，点燃烟夹在指间一口一口的抽着。
烟燃起的烟雾迷了方珏玉的烟，他眯起眼睛看烟中的城市灯火，朦朦胧胧的看不清。
玻璃门被推开，方珏玉往后看，便看到了陆杰。
“怎么？没睡？”
陆杰点头，然后迈进了阳台，回头又把玻璃门拉上，他走到方珏玉身边，深深看了他一眼后，将手撑在栏杆上，懒散着看着城市的夜景。
忽而一阵闷热的风吹过，吹的两人身上涔涔冒了些汗。
陆杰说：“不给我来一根？”
方珏玉笑道：“之前给你你不不要吗？我就以为你不要了。”说完，偷瞄了眼陆杰的侧颜，然后收回眼神，看远方。
别说，虽然陆杰家在六层，但是前面竟然一点遮挡物都没有，并且视野很好，能看到东边一条繁华的商业街。
不愧是高档小区，规划的就是完美。
陆杰说：“我现在要。”
方珏玉轻笑，正要从烟盒拿烟，陆杰直接从他指间把自己抽了一半的烟拿走，然后坦然的抽了起来。
方珏玉一阵呆愣，回过神来调侃陆杰，“你这是想和我间接接吻？”
陆杰不说话，方珏玉当是他默认了。
这人的做法，自己是越发看不透了。
方珏玉再燃起了一根烟，两个男人便无话的在阳台上抽了起来。
天空乌云层层堆叠，越积越多。
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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