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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一定要帮我照顾好我的爸爸妈妈呀,他们只有我一个女儿,可是我不能再陪在他们身边了。”
“溯,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待人,不要太冲动了,不能意气用事。我无法陪伴在你身边的时候,不要自苦。”
“晦,你画的画真的很漂亮,所以不要害怕,要坚持下去,也要多说说话。记得我们的约定,不要忘记我。”
“陵,你最沉稳了,你要帮我看着他们,你要活下去,好好活。活下来,好好活着。”
“勋,你不许再跟无关紧要的人打架了,要保护好自己,不能受伤。走出去,你一定要走出去。”
“你们以后会想起我来吗?在看见月亮,看见茉莉花,看见钢琴,看见每一个熟悉故人的时候。我们的回忆太多了,所以你们会不会每看见一个寻常而又无关紧要的东西,都拐几个弯想到我?”
“太阳升起来的那一刻,我会像小美人鱼一样在曦光里化为泡沫吗?我就会死去吗?这样的死法还是很浪漫的吧?”
“你们一定要记住我呀,不许忘了我。”
戚晚安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话,漫无目的又杂乱无章。
她的声音又很轻,一直在用气音说话,轻到让人快要听不见。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了,绽放了一个浅淡的微笑,温柔而缱绻,美丽而脆弱。
她真的像是吮吻着晶莹剔透晨露的茉莉花,看似温柔美好,实则随时随地都会凋零,会被采撷,因为内里已经腐烂了。
南宫晦一直握住她的手,低着头不说话。她靠在东方溯怀里,而东方溯不敢看她。
西门陵和北冥勋在一旁,红了眼眶。
戚晚安的声音如同微风拂过他们的脸颊,落下一个依依不舍的吻,同样也割破了他们的眼角,刺得他们沾了泪水的眼角发疼。
戚晚安最后注视着红着眼睛的他们,笑了起来:“想要和你们说晚安,可是……来不及了呢。”
她的手从南宫晦手掌上脱落,头轻轻落在了东方溯的肩膀上,了无生息。
直到那一刻东方溯才潸然泪下,他和戚晚安默契了一辈子,即使在最后都心照不宣知道她的死亡,却谁都也没有提。但他,连一个眼神都没能与她交换。
她真的有爱他十几年,那曾经是她的大半辈子。无论是什么爱也好,至少是爱的。
西门陵眉眼怔忡,偏过头,轻吻了一下戚晚安的眼睫。他唇瓣翕张,说了三个字。
至于那三个字到底是什么?大概是被吹散在风里了吧。
安安,起风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还会有下辈子的话……
……
戚晚安离开的第二天清晨,他们就发现东方溯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人们说那是殉情,称赞东方溯的至死不渝,又惋惜他们都是少年英才却早逝。
东方溯闭上眼睛的时候,似乎又一次回到了之前他们初遇的时候,戚晚安戴着太阳帽,穿着白裙子,被长辈领到他们面前。
这一次他没有口出恶言欺负她,而是跑上去站在她的面前,哽咽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晚安,我是戚晚安。”女孩子笑了起来。
而南宫晦他们亲手操办了东方溯和戚晚安的葬礼,葬礼上南宫晦一直沉默不语地站在墓碑前,一动不动。
等到一切都结束了,北冥勋看了一眼仍然站在墓碑前的南宫晦,递给西门陵一支烟,“让他静静吧,来一根?”
“我不抽。”西门陵倚靠在门边,摇了摇头。
北冥勋嗤笑出声,自己点了烟,“装什么啊?”
西门陵说:“她走后,就戒了。”
北冥勋又沉默了。
葬礼结束后,他们开始步入自己的人生轨迹,西门陵留了下来,而北冥勋依言走了出去。
南宫晦依然在绘画,就像是戚晚安所说的那样,他成为了会名垂青史的画家。他的画价值千金,千金难求,但是他画的基本上都有戚晚安的痕迹。
他的缪斯死去了,他要用无数个夜晚来缅怀这一个鲜血滴滴的瞬间。
有人问他为什么只画戚晚安呢?
南宫晦都会沉默好久好久,隔了那么久提起戚晚安,他还是会哽咽。
他红着眼眶回答:“因为我忘不了她的眼睛。”
就连那些人都会无法控制地再次唏嘘,这到底是得有多遗憾,才会这样难以释怀,才会仅仅是提起来,都会泪湿眼眶。
“她一定教会了你很多吧?例如说爱,例如说生命和浪漫。”那些人问。
“不,她从不教我。”南宫晦却否认,“她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她爱我。直到她死去以后,我才学会了这一切。”
他回到了自己的画室,掀开幕布看那一幅藏起的油画。画中的女孩子低着头笑,笑得甜蜜而瑰丽。
戚晚安死后,南宫晦尝试着把他能记得住的、有关于戚晚安的一切都记下来。因为记忆太不可靠,它会模糊朦胧,也会被篡改。但是他爱她的感觉,是不会变的。
但是每当他提笔,就会忘记。戚晚安的模样越记得清晰,越难求神似。
但他仍然不肯承认这是自己江郎才尽,换作任何一个人都是一样的,他只是不满意自己笔下的每一个戚晚安。
像是戚晚安那样的美貌,又有属于她自己独树一帜的神韵,她并不是那种美则美矣,空洞无物,而是有无人能够比拟模仿的灵魂。
再后来,南宫晦开始慢慢地遗忘。尽管他拼尽全力地回忆,想要记住,在岁月和病症的拖累下,戚晚安的面容还是开始模糊不清了。
直到最后,他再也记不清戚晚安了,他已经记不住戚晚安了。
不!不要!求求你,求你!我不想忘记她!
南宫晦知道自己在发疯,医生说他的病越来越严重了,他有时候甚至都会遗忘戚晚安是谁。忘记这个哪怕忘记自己,也不想要忘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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