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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先生留我到现在，是为了什么呢？”戚晚安仰起脸问。
她习惯趴在吕鹤别膝头，吕鹤别也喜欢她这样。
他们都说不清楚自己对于对方而言算是什么，她是他的爱宠，还是妹妹，还是什么呢？
他是她的父兄，是她的老师，是她的佛陀，是她的……什么？
每次这样的时候，她都像是只家养的小猫，而吕鹤别呢，从一群小狗里选中了她这只小猫崽，一养就养到现在。
戚晚安问：“先生留我，是因为太寂寞了吗？”
吕鹤别嗤笑：“小乖，我活得好过此世间千百万人，也从来不在乎寂寞如雪这种说辞。我若是留你，那便是真心喜爱你。”
“这么多年，先生不娶妻不生子，身边亲近的人只有我，那又是为什么呢？”戚晚安攥住了吕鹤别的手，像是执意要问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佛说，百因必有果，所谓贪嗔痴慢疑，种下什么样的恶业，就会报应到自己身上。”吕鹤别的手凉得如同玉石一般，“小乖，我却不信这些。”
戚晚安有些失神，吕鹤别说：“如果这些是真的，我早该死了。我罪孽深重，鼎盛之世不容。”
吕鹤别继续说：“同样的，我也不在乎什么成家立业，那些羁绊就是牵绊，会阻拦我前进的脚步。人总是贪得无厌的，我并非清心寡欲，而是我想要更多，所以割舍了那些并不重要的东西。”
他不跟戚晚安讲爱和羁绊，他跟戚晚安讲欲望和疯狂。
“但是小乖，你是例外，我留下了你，留下了牵绊我的隐患。”吕鹤别摸了摸戚晚安的头，指尖是那样冰凉，“所以小乖，你要听话，不能让我为难。”
戚晚安闭上眼睛，“我知道了，先生。”
“再者而言，我不过是个不良于行的废人，我的小乖却是如此年轻而美丽。”吕鹤别适时改变了口吻，他御下有方，铁血手腕，却也人心算尽。
他的目光像是初雪融化了，微凉的柔软，“你是高枝的桃花，高不可攀，而我这个废人抬起手，那个距离穷极一生也无妨够着了的。”
讨好吕鹤别对于戚晚安而言太难，她起初被吕鹤别领进吕家时，千方百计地想要留下来，活下去。
她的一切都是吕鹤别给的，所以她很小就知道，吕鹤别开心，她才能过得好。
人们总说年长者是没法攻略的，你争不到第一个。早有人爱他十几年，有人给他挡过刀，有人替他卖过命，有人陪他坐屋顶发疯一整夜。
吕鹤别经历太多了，他远比戚晚安多出整整十二年年，还生来就在顶端见过了一切，爱与恨全都炼成了舍利子。
他就像是高高在上的佛陀，冷眼旁观世间所有，却不为所动，戚晚安凭什么叫他为自己动容呢？
这简直是太悲哀了，她所有的别出心裁，都是吕鹤别的司空见惯。
吕鹤别也是那么觉得的，他的生命轨迹本不应该与戚晚安有任何的交织点。
戚晚安还在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接触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并且着手接管整个庞大的家族。
他握着抢搅动风云的时候，戚晚安还一笔一划认真地学习写字。
但他偏偏留下了戚晚安，并且把戚晚安养成了高枝的桃花。
在某一刻戚晚安想要摘下庭院里的一朵桃花却够不着时，吕鹤别就坐在轮椅上，望着戚晚安有些泄气的模样，仰头眯着眼睛看向那朵花，绷直了唇线。
他也够不着。
望不可即的距离，似乎穷极一生也无法弥补了。
看似咫尺之遥，好像伸出手就可以触碰到了。却如同摘星那般，够不着，遥远到天涯海角。
如果他的腿没有废，那么他或许可以替戚晚安摘下那朵花，将花送给她。
他居然有朝一日也会看着阳光下鲜妍而盛情的桃花，为那样的温度和生机望而生怯。
别人轻而易举能够做到的事情，仅仅是抬手跳起来就能做到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却是望不可即。
他可以用珠宝填满戚晚安的首饰匣子，却连戚晚安想要一朵桃花也无法满足。
戚晚安只是遗憾地耸了耸肩膀，可那时候的吕鹤别执拗地让人拿来了手杖，站起来有些艰难地摘下了那朵桃花。
他把桃花戴在戚晚安的鬓角，似乎仅仅只是为了什么不可名状的事情。
“先生怎么说自己是废人？在我眼里，先生是天底下最最厉害的人。”戚晚安制止吕鹤别说下去。
吕鹤别笑了笑，“赵述对你有心思。”
“他那是什么意思？我们曾经对他有恩。”戚晚安说。
恩？怕是仇吧。吕鹤别略带讽刺地弯了弯唇角，“升米恩，斗米仇。恩情这东西，说不好就是仇恨。”
戚晚安眨了眨眼睛，“先生是什么意思？”
吕鹤别说：“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赵三派来的人跟着他，在监视他，他今日才是那种做派。”
“难怪他今天跟个地痞流氓似的。”戚晚安若有所思。
“色欲熏心者，最好掌控，毕竟色字头上一把刀。这个赵述，怕是在赵三的眼线下，拿你做幌子呢。”吕鹤别笑着捏了一下戚晚安的脸颊，“难为我们小乖这般漂亮。”
戚晚安轻哼一声：“先生觉得，我该怎么做？”
“小乖想要怎么做？”吕鹤别反问。
戚晚安笑吟吟道：“先生睚眦必报，我也是。既然赵述拿我做幌子，那便由着他来。我猜先生迟早跟赵三斗起来，先生觉得我假装对赵述情深似海如何？”
吕鹤别微微蹙眉，有些不赞许，但是戚晚安乘胜追击：“是先生说的要我学，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让我试试看？反正还有先生兜底呢。”
“我又不能护你周全一生，小乖，你要懂适可而止。”吕鹤别叹气。
戚晚安知道他是勉为其难同意了，立刻道：“先生放心，我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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