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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话说得巧,脸上却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正宫表情,风度翩翩,“这才成婚不足一年呢,殿下就要往后院里塞人。待到殿下即位之时,宠信新人,厌弃了我,会一道诏书废了我,把我丢进冷宫里的。”
顾玉融顿了顿,正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戚晚安就继续自顾自说了下去:“若是再快些,过不了多久殿下就要宠妾灭妻了,即位时直接一条白绫赐死我,我可是哭都没处哭去咯。”
“怜怜这般注重容色仪态,白绫不好,死时丑陋。若是鸩毒呢,也不好,太疼了,怜怜怕疼。”顾玉融打量她的神色,未见有异,反而平淡,嘴上却还是玩笑,“不若还是下毒吧,慢性毒,无痛无痒,对怜怜最好。”
他们这些话,半分真半分假,少年夫妻,未来帝后的猜忌与你来我往的博弈。
开完了玩笑,顾玉融落下一子,抬手点了点戚晚安的鼻尖,“怎么了?是惹我怜怜吃味了?”
戚晚安似笑非笑,不说话。
顾玉融笑道:“在本宫眼里,太子妃才是最美的。”
“这世间青山灼灼,星光杳杳,秋雨淅淅,晚风慢慢,也抵不过郡主眉目半分光彩。”顾玉融低头一看自己被戚晚安封了路,已然是死局,便把掌中的白子一丢,揽住了戚晚安,“这不是又输了吗?愿赌服输,怜怜的风姿真是令我目眩神迷,五体投地。”
戚晚安似嗔非嗔地瞥了他一眼,“你这是跟谁学的油嘴滑舌腔调?”
顾玉融却说:“怜怜貌美,我是真心诚意,由心而发。”
“你倒好了,别说了,明日我们还得去探查探查民情呢。”戚晚安轻轻推了他一下。
“怜怜这般诱人,我又哪里舍得出门?”顾玉融拥着戚晚安,目光却悄无声息地瞥了一眼窗外一闪而过的身影。
戚晚安也注意到了那个影子,配合他含羞带怯地嗔怪一声贫嘴。
那个样子分明已经走了,戚晚安正欲正色同顾玉融探讨问题,却发现顾玉融刚刚演出来的真假参半。五分是假的,还有五分是真的。
顾玉融笑着搂住戚晚安,拉着她倒在了床上,“锦衣玉食粥鱼温,我与怜怜不出门。”
……
顾玉融属下查明了些消息,说是灵州太守有事求见,据说是要检举刺史贪污赈灾粮草和银两的罪证。
顾玉融闻言点了点头,让太守稍作等候,此时京城又送了一批粮食过来,他要做好安排,以免这救急的粮食又被刺史鲸吞蚕食。
“这米,都是好米。”顾玉融看着粮食皱了皱眉,蹲下身拾了一把沙土撒进米里,“叫人撒些沙土进去,尽快做成粥布施。”
若是干干净净的好米,怕是又要被一层层一道道的人吞掉,到不了灾民手上。若是还要快,就更需要那些人的人手。
戚晚安暗中吩咐顾玉融的下属:“那些想要贪掉粮食的人,若是不起眼不碍事的,直接杀了剁了,给粥添点荤腥。”
她说这话时面色平静如水,波澜不惊。
这计策是真的心狠手辣,连属下都瞠目结舌,不由看向了顾玉融,见顾玉融并无异色,反而略一颔首,便明白了意思。
属下低眉,“是。”
戚晚安却不以为然,他们饿得易子而食,杀几个害他们至此的贪官污吏为他们填饱肚子,谁不乐意?
“玉融,你去吧,这是博取名望的好时机。灵州太守那边,我去。”戚晚安转头对顾玉融说道。
“好。”顾玉融点点头,低眸看着戚晚安,替她拢了拢衣襟,“你且小心些,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尽快告知我。”
戚晚安转身离开,去见了那位惴惴不安,等候多时的太守。
太守见了戚晚安,和戚晚安左右而言他地讲了很多不着边际的话,才犹犹豫豫地表露出一点点刺史贪污腐化的风声。
他本是刺史弟弟,坐到这位置上也是个关系户,如今向戚晚安他们透露刺史贪污的事情,一是把查到自己身上惹火烧身,二是对刺史心怀嫉妒。
戚晚安看出他还在犹豫,生怕托盘而出后被卸磨杀驴,便柔声细语地安慰:“你莫要怕,刺史他虽说是罪不容诛,但是祸不及家人,你是功臣,不会动你。况且太子很快就要布施灾民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太子有意于让你做下一任的刺史,我相信你也会好好守护这一方百姓的是吗?”她的语气里带着引诱和哄骗,不动声色地将太守高高捧起。
太守似乎是被说服了,最终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证据全部交给了戚晚安。
在戚晚安向他再三保证会确保他的安全后,太守才堪堪离去。
这么一来二去,就已经到了晚上。篝火点燃,紫苏握着火把,站在戚晚安身侧替她照明,神情却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无他,太守的话实在是太多了,连紫苏都开始耐心告急。
戚晚安看着太守的背影渐行渐远,脸上盈盈的笑意在篝火的照耀下显得森然。
她轻声说道:“找个机会把他处理掉。”
“是。”紫苏领命,脸上顿时浮现兴奋的神情。
这些都是戚晚安的惯用手段。
请客,斩首,收下当狗。
“不愧是长乐郡主,这手腕,我见了都是啧啧称奇。”声音从后方传来。
戚晚安僵硬了一瞬间,转过头看向来人。
火炬森然的火光映照在狰狞的鬼面面具上,修长苍白的手缓缓摘取下面具,露出那张俊美的脸。
他的脸上血迹斑驳,却带着微笑,仿佛还是曾经那个走马观花的少年郎。
“怜怜真是好手段。”他弯着眼睛笑,喊她怜怜的语调一如往日那样千回百转,惯用的轻嘲里藏了柔软。
戚晚安看着他的眼睛,“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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