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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云说她看似性子恰到好处的活泼，实际上最冷清，薄凉极了。
戚家诸多兄弟姊妹里，她最薄凉，最多情，最敏感。
“将死之人的不义之财罢了。”戚晚安轻哼一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用之有度。”
她在顾玉融面前，总是有些小女儿娇态的。毕竟她同顾玉融一起长大，顾玉融一直处于照顾者的姿态，像是个大哥哥，比戚望亭还要能关注到她情绪的起伏。
“怜怜真是爱财。”顾玉融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
戚晚安皱了皱鼻子，“好哇，净知道取笑我了。”
她又故作懊恼地探头看窗外风景，灵州少见雨雪霏霏，一年到头都见不着几回雪粒，这回却是罕见地下了回漫天大雪，虽说是晚来了。
她勾唇笑了笑，温婉处见游走的锋利，清冷又和煦，“灵州落雪，辞旧迎新。”
“玉融，我原先想着，许是我命薄，克死生母，体弱多病。”戚晚安望着窗外的大雪，带着笑意。
顾玉融却蹙眉，正想要打断戚晚安，却看到戚晚安转过头看向他，极其认真地说道：“我命薄，但骨头硬。”
“我知道，怜怜是这天底下唯一一个足以站在我身侧的女子。”顾玉融说道。
戚晚安又说：“顾青云等着你呢，这场斗争从你求我庶士起就开始了。紫苏带来消息，长姐给兄长递了信，说是苍禹向陛下施压，说要我和亲。这些麻烦都是我带来的，你后悔过娶我吗？”
顾玉融摇了摇头，“这些都不怨你，迟早会发生的。倒不如说是我执意要迎娶你，将你卷入其中，毁了你的安稳人生。”
“我想要当皇后，哪来的安稳人生？”戚晚安笑了笑，“你娶我，我带不给你千依百顺，相夫教子，我不是什么贤妻良母。”
“我不需要那些。”顾玉融却笑了笑，“我给不了你安稳一生，也给不了你幸福安康，但是也不会让你感到无趣，让你免受这些的困扰。我要你与我并肩同行，史册记载你我明君贤后，帝后情深。永结同心，白头偕老，婚时誓言，我希望我们真能少年夫妻老来伴。”
戚晚安没说什么，而是瞥了一眼窗外的鹅毛大雪，“白头偕老？玉融，我自知无法同你走到最后，只是我敢保证这一路过来，我必定与你同心同行。”
顾玉融凝视戚晚安的眉眼，轻叹一声：“我见犹怜，何况老奴？”
“青云和苍禹对你心存绮念也是人之常情，情有可原。”顾玉融何尝又不知道戚晚安的身体，可能也无法陪他走到最后呢？
但是他这样的人，也是真心实意地祈求过上苍，希望戚晚安能与他白头偕老的。
“怜怜误我。”顾玉融抚上戚晚安薄凉的脸颊，在她鬓角的梨花钗子上留下一个若蝶翼扑朔的轻吻，眼底痛色。
戚晚安抓住顾玉融腰间那一枚同心结的手，仿佛被烫到了。指尖痉挛了一下，蜷缩起了指掌。
顾玉融没向她索求过什么，只有生辰那日，说想要一个她亲手编的同心结。
顾玉融和戚晚安回京的时候，清河王府正焦头烂额，为了苍禹的威胁。
苍禹屡次派人来犯，却又写了信威胁惠帝，实际上是请求和亲。
惠帝似乎是更疯了，不仅逮着一群传闻中的奇人妙士让他们成日里昼夜不分地炼制传说中的长生不死药，一会又让他们炼制起死回生药。
连皇后都觉得荒谬，跟太后劝了好几次都未果，反而激怒了惠帝，让他大发雷霆，也就不了了之了。
顾玉融先顺带着戚晚安去拜访了清河王，报了平安，清河王妃左边抱一个戚婉宁，右边抱一个戚晚安，直喊我的心肝总算是回来了。
灵州不知道有多乱，那些难民疯起来可都是不管不顾的，她在惠帝登基前也是见过的。
正是因为那样，才出了叛乱，而戚晚安的生母温淑云就是在那场叛乱中持剑镇压，动了胎气，难产而亡。
她并非是眼界浅的人，相反是侯府出来的世家嫡女，懂得道理。但是温淑云是她所见过最英姿飒爽，最深明大义的女子。
清河王妃敬佩她，她无愧于是温家军出来的女儿，尽管是义女，却也有父兄之骁勇善战和深明大义。
说到底，她是为了这个清河王府，为了惠帝，为了这个天下而死的。忠君爱国，万死不辞。
温淑云甚至在动乱中替清河王妃挡了一刀，救下了清河王妃，拦下了一名刺客。
所以清河王妃生来就对温淑云的女儿，那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戚晚安有愧疚和疼爱，即使是戚婉宁有时候和戚晚安对上，起了言语冲突，她也是偏帮戚晚安的。
戚婉宁越来越像是温淑云，那样坚毅且勇敢。
而戚晚安模样肖似温淑云，却是真真正正大家闺秀的温婉贤淑，娴静柔雅，从头发丝起就是挑不出错误来的，精细画出的工笔图。
清河王妃有时候也会想，这样也好，也好啊。
她的女儿愈发像温淑云，她们都会保护好温淑云的女儿，保护好戚晚安的。戚晚安就是她的女儿。
在这边报了平安，顾玉融就带着戚晚安一同入宫，前去给惠帝复命。
到了惠帝跟前，惠帝正在兴致勃勃地研究丹方，听了顾玉融的禀报，甚至没有在乎他呈上去的证据，挥挥手就让人去把灵州刺史捉来砍了。
惠帝眼神古怪地瞥了一眼顾玉融，又看了看戚晚安，让戚晚安毛骨悚然。
好在惠帝也没多少心思在他们身上，摆摆手就让他们走了。
顾玉融还意思性地提醒了惠帝两句那丹药来路不明，被惠帝不耐烦地挥手打发了。
这个老疯子，怎么还不死？被顾玉融扶着走出惠帝寝宫时，戚晚安还能感受到拿到粘稠又?人的视线盯着他们的后背，如芒在背，戚晚安在心底暗暗骂道。
老不死的。戚晚安无声地骂道，赶紧嗑丹药去死。
顾玉融似乎是看出了戚晚安的心思，忍俊不禁，轻声说道：“怜怜。”
“无事。”戚晚安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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