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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和刚刚被打退,断了几根骨头,咬着牙往嘴里倒丹药。
空青面色凝重,又递了几瓶丹药给羲和。
李玄策堕魔之后,羲和可算才是明白为什么她第一眼起就看不顺眼李玄策了。
重阳鸟和真龙,他们两家本就有嫌隙,更何况李玄策天生三千转杀戒,戾气煞气混为一体,是重阳鸟最为敏感厌恶的地方。
李玄策风轻云淡地负手伫立,身后是乌泱泱一片的魔族、投降的人族与其余族类。
众长老们提剑大喝一声,以全力击向李玄策。
李玄策却不轻不重地抬手,金红色的光芒令他犹如手托日轮一般,将长老飞出去。
长老们齐齐踉跄着后退,有更甚者甚至口吐鲜血。
羲和在此时调收灵力,将断骨接上,一抹血还要再上。
若楠也顺势回镇气息,收势起身。
“李玄策!你这大逆不道之徒,欺师灭祖,天诛地灭啊!”一个长老血气翻涌,大怒着吼道。
“天诛地灭?”李玄策兀自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忽的嗤笑一声,面不改色地回应,“我倒要看看,天地敢不敢诛我灭我?”
长老被气得用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李玄策,险些气绝身亡,“你!持盈待你如何你自己是心知肚明,你非但不知心存感念,如今却还要血洗宗门了吗!”
“长老言重了,我此番前来只为师姐。”李玄策转头对下属吩咐,“既然他们仍不愿交出师姐,那便再去毁一座洞府,砸一处境地。”
他瞥了一眼气愤的羲和,冷笑着说道:“便去砸了羲和师姐的日母境吧。”
“是!”下属领命,即刻带人前往日母境。
“李玄策!”羲和气极,正欲上前,却被若楠拽住了。
空青皱眉,“先砸日母境,下一个呢?月神境吗?”
“不。”李玄策稍有怔忡地说道。
羲和面色稍微好了些,但仍冷哼一声。
李玄策似乎是极有耐性,但也懒得继续周旋,指尖轻轻叩击着,不疾不徐:“偌大一个璇玑宫,就无人了吗?”
他曾忐忑不安地在某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午夜梦醒时分敲响了戚晚安的门。
他是怀着摇摇欲坠、千疮百孔的梦去问的:“如果我是畸形,你会爱我吗?”
“如果你是畸形,我会爱你。”戚晚安没有责怪他深更半夜扰人清梦,也没有任何烦躁不耐,而是捧着他的脸,温柔坚定地告诉他。
但堕魔深渊上她嫌恶冷冰的眼神刺痛了他,随后挣扎崩溃的目光又拯救了他。
可她最后还是不要他,将他推下了深渊。
呵,那还不如杀了他。
她的仁慈,却是对他的残忍。
回过神,李玄策淡淡地下令:“上!”
“我来!”羲和怒极,就要拔剑上去。
李玄策不予受理废话,嘲讽:“羲和师姐刚刚不是已经输了?”
羲和功力高深,攻击路数刚烈凶残,暴烈狠辣令敌手忘而退却。
她的对手非死即伤,再不济也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为此戚晚安没少说她。
但也因此,羲和一直都是璇玑的战斗标杆,打架楷模。
简直是奇耻大辱!羲和脸色一白,气得整个人都发抖。
若楠咬牙,“我来!”
“你再来一下子,就不单单是气息紊乱那么简单了。”李玄策继续嘲讽。
“若楠!你凑什么热闹?”羲和把矛头转向若楠。
“羲和!这时候你还无理取闹?”若楠同样没什么好气。
“若楠!”“羲和!”两个人双双怒吼。
她们二人是同期拜入长宁门下,不分什么师姐师妹。一个走无情道,一个走逍遥道,但却彼此都看不太顺眼对方。
李玄策兀自冷笑:“若楠师姐与羲和师姐这会儿有什么好争的?如今便是师尊出关,都不一定能奈我何,更何况二位?倒不如吵完了再来找我理论。”
“李玄策!”这会二人同仇敌忾起来,双双持剑冲上。
李玄策挥袖震开二人,金红色的气浪掀起一阵飞沙走石,便是正厅上的牌匾都摇摇欲坠,连带屋瓦都落下来不少。
若楠果真是气息乱流,口吐鲜血,周身气流无形中四处飞腾。
羲和刚接好的骨头又断了,手骨也折了,手臂软绵绵地垂下去,半跪在地上,全凭毅力强撑稳住身形。
“够了!”未见人身,已闻其声,铃铛声如泠泠泉水般清脆悦耳。
一双手扶起了羲和,又托住了若楠。
随即羲和只觉有一股暖流修复了她的内伤,若楠觉得有灵力在引导归纳乱流。
二人顺势加力修复内伤抑或者是调整内息,等反应过来,又齐齐大惊:“师姐?!”
“持盈师姐,我不是同你说了吗?切莫现身……师姐,我与你说了的,师姐你……”若楠站在戚晚安身边,一时间语无伦次。
“够了。”戚晚安却长叹一声,摁着两人的肩膀,语重心长,“你们俩现在听着,听师姐的话,知道了吗?”
她一个个咛嘱过来,急促却温柔:“若楠,三思而后行。你已经长大了,切不能师姐不在,便乱了心,失了分寸。”
“羲和,过刚易折,即使是心高气傲,也不能一时冲动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师姐不在,也要克制自己,不能中了激将法。”
最终她长长地吐了口浊气,如释重负般温柔地笑了。
她摸了摸自己已经长大了的师妹的头,交代道:“璇玑的未来在你们的肩上,你们一定要守护好师门。”
“不!我不要!”羲和连忙拉住戚晚安。
“如果连大师姐都保护不好,我还谈什么守护宗门?我还做什么若楠仙子?”若楠还是乱了分寸。
两人意识到了戚晚安要做什么,戚晚安却温柔而不容置喙地挣开了羲和的手,转向了李玄策。
他似乎很耐性,去又似乎失了看这种场面的耐心,“这样的温情戏码,二位师姐还要拉着她演多久?”
“李玄策,我跟你走。但你要答应我,不动璇玑宫秋毫。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也绝不来犯。”戚晚安道。
李玄策沉默了一会儿,笑:“师姐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若你不同意,那我也只好战死宗门了。与其随你走,做个行尸走肉的禁脔,倒不如抵死顽抗,好赢个壮烈牺牲的名头。”戚晚安把话答得平淡。
她不是没有想过,李玄策会如何待她,是恨她入骨,想要将她千刀万剐来泄愤呢?还是喜爱她呢?
她并非迟钝的人,只是有些时候不必道破罢了。
李玄策既然没有直接杀了她,而是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想来大概是又爱又恨。
“好好好,师姐以死要挟,师弟莫敢不从。”李玄策怒极反笑。
“持盈师姐,你当真要同他走吗?”若楠突然大喊。
戚晚安深吸一口气,略一领首:“是,若我不走,眼见宗门被毁师门被伤,是我千万般不愿的。”
“如此,我便尊重大师姐所想。但请持盈师姐记住,璇玑宫永远是你的后盾,宗门也永远观迎你回家。”若楠深深地望着戚晚安,又转向李玄策,”李玄策,你谨记,你要还我璇玑一个完完整整的大师姐。若你伤师姐秋毫……”
她自知拦不住李玄策,也拦不住戚晚安。持盈师姐认定的事情,就是师尊也拗不过来。
“你当如何?”李玄策真是气极了反问。
若楠面不改色答道:“璇玑只要有一人一息尚存,便会至死不休。”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子弟门生或是长老宗老齐齐喊道,声音震耳欲聋:“至死不休!”
“撤!”李玄策气乐了,连连点头说了三个好字。
他揽过戚晚安的腰肢,挥袖间大片黑色浓雾笼罩住所有下属,消失于浓雾间。
来到魔域之中,这里被深不可见的瘴气所覆盖。
“既然师姐说我把师姐当禁脔,那便如师姐所愿吧。来人,将师姐请入水牢。”李玄策冷笑着收回了搭在戚晚安腰上的手,负手背过身去。
禁脔是不允许他人染指的、重视的东西,这没错。
可禁脔是肉食,终究是要被拆吞入腹的。这也没错,他本就觊觎他的师姐。
可这样肮脏的心思被师姐堪破,他只觉得难堪到了极点。
戚晚安抿了抿唇,挣开来抓她的手,自己孑然一身走入暗处。
她消失在暗处的背影,却莫名扎进了李玄策心里。
先前,她一直在光与雪的交界处,一袭月纹白裳,而他独自一人沉溺深渊。
如今,如果他把她拖入黑暗,她会陪他吗?
魔界的地牢向来有盛名,无论什么人都插翅难飞。
戚晚安顺从地让人给自己戴上拇指粗的铁链,戴上拒灵环,显然觉得她极为威胁。
拒灵环一戴,拒绝灵力,形同凡人。
戚晚安不禁摇了摇头叹息,如今的李玄策根本世间无敌,自己即便是再怎么能耐也无法逃脱他的五指山。
更何况李玄策堕魔时她被瘴气入体,至极还没有祛除,并非鼎盛时期,又何必苦费心思?
她只是静静地待在水牢里,乖巧得像个人偶,更像苍南山上千年不化的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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