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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晚安垂眸,笑不出来。
龙雍说着,像是细数星辰般,“我知道我的使命是无休无止的战斗和杀戮,可我总觉得有些难过。”
他袒露心扉的时候,戚晚安只能透过他敞开的一道隙,望见无穷无尽的冰雪与黑夜。
龙雍顿了顿,总觉得有点寂寞……为什么呢?悲伤又不是海水,不能够一饮而尽。
“为什么要难过呢?”戚晚安问道。
龙雍转头看向戚晚安,戚晚安说话的尾音都是扬起的,勾人又烂漫,可却是无尽无休无正的寂寥。
她仍然是活泼开朗的模样,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戚晚安眼角眉梢狭长的弧度弥漫着烂漫,连嘴角翘起都露出一种细腻的开朗。
戚晚安是他们的小太阳。
而戚晚安正在垂着眸,凝视着掌心里融化的雨滴,“这是我下山以后学会的,魔族和仙族就是这样。生存就建立在不断杀死他人上面,不断地自相残杀,不断的利益相连。最后,无人生还。这样,命运般的败落。”
她的目光仿佛穿梭过厚厚的雪和雨,望见了过去,“龙雍,这正是我们呀。”
尽管她那样安慰,但她仍然会感到难过,因为她目睹了那些人的死去。
随即她又笑了起来,一如既往的明媚,“龙雍,我们去种一棵树好不好?再种一棵玉兰树,让它跟昆仑山的那一棵一样,永远不衰败。这样每一个冬天里,你都有自己的花树了。”
龙雍的眼里闪过诧异。
于是,戚晚安就陪着龙雍栽了一棵树苗,等待春日时鲜花盛开,燕子归来。
“龙雍,想不想看鲜花盛开呀?”戚晚安站在园子里的石块上,转过身笑眯眯地问道。
龙雍仰着头看她,护住她不让他掉下来,回答:“想。”
“龙雍,想不想看春天到来呀?”戚晚安展开双臂,笑得灿烂。
龙雍把戚晚安从石头上抱下来,戚晚安扑在他怀里直笑,“想。”
“龙雍,想不想爱我呀?”戚晚安弯着眼眸问。
龙雍认真得像是面对什么样的终身大事,坚定又温柔:“想。”
戚晚安愣了愣,却又笑了,眼眸承载了细碎的阳光,犹如鎏金般,满是狡黠。
“知道为什么遇到我以前的冬天那么冷吗?”戚晚安一本正经地问。
龙雍配合着她,平静地顺着话问:“为什么啊?”
戚晚安又眯着眼睛笑了,他望向戚晚安,戚晚安站在花园的石块上,在阳光下笑眯眯的。
“喂——”少女的嗓音娇脆,听起来语调带有奇特的柔软和天真,带着一点尾音,像是在撒娇一样。
“因为你落下你的小太阳了啊。”阳光就是那么倾洒进来的。
龙雍愣住了,然后紧紧地拥抱住戚晚安,一言不发地将脸埋在戚晚安的颈肩,手臂越收越紧,先把他融入骨血里。
龙雍也就只停了这一天,次日便被派遣出去了,戚晚安依旧没被派任务,但是被天狐真君丢了一本修炼手札。
戚晚安就开始好好地看手札,但是同样被留下来的还有龙泽。对待龙泽,戚晚安就没有那么好声好气了。
“你最近不跟朱厌黏在一起,真让人意外,吵架了?”龙泽托着腮问,转头看看戚晚安正认真地研究笔记,“对面的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得有多高兴,你们终于有了嫌隙。”
戚晚安没有回答,而是瞪了他一眼,转而问:“他又不能天天陪着我玩,你不也知道他去出任务了吗?”
“龙泽,我不能总在他们身后,做一个漂亮的小哑巴。”戚晚安平静地说道,“既然要成神,总得有些实力在吧。”
“你要是哑巴,那全天下便没有人会说话了。”龙泽讽刺了一句。
戚晚安瞪龙泽。
龙泽掰着花瓣,等到花瓣都被他揪光了,他没忍住戳了戳戚晚安,“你在想什么呢?”
戚晚安看看被龙泽拔秃了的花梗,没忍住拍了他一下,“你怎么一刻也不能消停?”
龙泽却没有所谓,把手臂往脑后一枕,就懒懒散散地往椅背上靠,真接嚣张地把脚架在了桌子上,“我知道你在担心龙雍,放心吧,祸害遗千年,他哪里那么容易死呢?”
“你很忠诚啊。”戚晚安托着腮,盯着龙泽看,长卷的睫毛扑朔着,投注鸦青的阴翳,突然就说了一句。
龙泽对于龙族非常忠诚。
“忠诚吗?”龙泽重复了一遍,笑了起来,“忠诚这种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戚晚安却问:“你会为此而死呢。”
龙泽愣住了,“什么?”
“信仰啊,还有爱。人们总是因为这些东西危在旦夕,你也会为此而消亡的。”戚晚安抬手,捻起被龙泽拔掉后堆在桌子上的花瓣,对着光仔细地凝视着,“这样才算是公平,所有的东西到最后只要不复存在了,无论爱与不爱,那么都是公平的,因为他们都失去了。”
龙泽顿了顿,“我始终相信那会是我值得牺牲的意义。”
因为是龙族将他孕育,给予了他这一切殊荣,羊跪乳,鸦反哺,他也得偿还。
龙泽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会放弃他们吗?”
戚晚安笑了,却是答非所问:“我当然爱他们啊。”
但是如果真的问起来的话,有什么是不可以放弃的呢?难道他们是不就在不断放弃的过程中成神的吗?
他们给她的希冀就是成神,如果她半路回头的话,那么所有的所有都会前功尽弃。
“你会为他哭泣的。”龙泽说道,“那么如果有一天,我会离开,会死去,你也会为我哭泣吗?”
戚晚安伸手触碰了一下龙泽不自觉微微皱起来的眉头,仍然是笑着的模样,“无论是谁死去,我都会哭泣。”
这是戚晚安最大的善良,也是戚晚安最大的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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