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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也罢了,到那时候可不新鲜了。届时重新点一份罢,这点闲钱,我还是有的。这些还是带回去给师兄弟们分了吧。”朱厌笑了笑,见她吃瘪,心情极好地哼着小调走出了门。
他们打包了饭菜回去分了给守夜的师兄弟,随后朱厌送戚晚安回房。
戚晚安心情不错,银色的长发落在肩膀一侧,玉兰花香就清幽地飘散开来,萦绕在鼻尖。
“我新做的香膏,好闻吗?”她眉眼弯弯,迎着月光的清晖,眉眼精致如画,缠着独属于自己清灵的妖娆。
朱厌一笑而过,点了点她额间,“离我远点。”
朱厌一只手指抵在戚晚安眉心上,把她推开。
她愣了愣,一头雾水,“怎么了?”
“没什么,早些睡吧,明日还得上阵去。”朱厌走向门外。
月色空明之下,翩翩少年郎侧脸回眸一笑,他生的就是雌雄莫辨,姿色堪比神话里的月上娇娥。
他唇齿相依,连带着呼出的气息与念出的字句都无比缱绻,“好梦,媚媚。”
那扇门便迎合他的话语无风自动,合上了外面的世界,隔绝月色,也隔绝了少年。
满室清灵的喧嚣终归于静,她蓦然却觉得寂寥且荒谬。
窗棂那头又是沉默的微风拂过,连带卷席着那一句极尽温柔的媚媚,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
朱厌会对她笑,偶尔透露出的温柔恍若是洒了满地如雪似霜的月光,眼睛完完整整地倒映出一个小小的她。
他会声声入耳地唤她媚媚,声音缱绻得仿佛是诉说落雪的声音,惹得心绪飞扬。
朱厌这个人看着直率简单,做事却总带着三分讽刺,讥笑这天地万物,属实让人看不透。
戚晚安只知道他不会害她。
临行前有人相送,白銮遇事果决,从来斩钉截铁,对上戚晚安,却总爱碎碎念念。
有时候是叮嘱他天凉,要添鞋袜。有时候是嘱咐他天热,切莫贪凉。
冷暖都要过问,衣食住行总是忍不住多嘴几句。
碎碎念念,岁岁年年。
武衡把戚晚安的双手捧在掌心搓了搓,呵了口气,又给戚晚安拢了拢领子,忍不住又要说:“冷了别直接凑到火边烤火,会有冻疮的。”
戚晚安弯着眼眸笑,点点头。
“怕什么呢?她身边就有个朱雀一族,天寒地冻里,不怕她受冻。”朱厌指了指自己。
“龙雍师兄!龙雍师兄回来了!”身边有弟子热闹地欢呼起来。
戚晚安转过头,看到浑身浴血的龙雍一步步从远处走来。
龙雍走过来的时候,一步一个血印,留在了苍茫的雪地里。
他支撑着自己,走得太慢了,戚晚安朝他跑了过去,“龙雍!”
龙雍接住了从雪地里跌跌撞撞朝着他跑过来的戚晚安。
龙雍看大雪落下,因为那片曾经生养他的冻土太过于冰冷与残酷,组成他的是钢铁,是鲜血,是冰雪,是意志。
天空中每落下一片雪花,都是他的碎片。
他会像是跟自我和解那样,自己跟自己做着捉迷藏的游戏,就能熬过漫长的隆冬,直到盛夏光年降临。
没有人理他,没有人跟他说话,也没有人陪他玩,他习惯了一个人。
冷风划过龙雍的手,曾经留下的伤疤痒痒的,他握着戚晚安的手突然有些颤抖。
不知道为什么,松开戚晚安手的瞬间,龙雍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媚媚,能不能一起去春天?”龙雍说道。
戚晚安仍然是笑着的,点点头,“好呀。”
那是龙雍第一次落泪,因为好像真的有人爱他。
在这世上,好像真的有人爱他。
但是戚晚安又马上就要启程了,她跟朱厌要一起离开虎威真君的府邸,前往前线。
府内运筹帷幄之中的仙长们端坐于座上,而虎威真君这个师叔看上去比天狐真君这个亲爹更紧张。
这次任务几乎是最重的一次了,交给了戚晚安,让他有一种看着养了半天的小白菜要去杀猪的感觉。
他这坐立难安的模样难免招了人打趣:“虎威,不是我说你呢,天狐这个亲爹都没急啊,你急什么?”
天狐真君淡淡抬眸,看向虎威真君。
虎威真君气恼,“肉长在谁身上谁疼啊,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媚媚可是我看着长大的。”
“照你这么说,在座哪一个不是看着她长大的?放心吧,自家孩子自家疼,我们也疼媚媚呢。”那道人嘻嘻笑起来。
虎威真君瞪他一眼,还是紧张,看向顶头垂眸似假寐的天尊,“天尊,这于媚媚而言,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戚晚安说是下山历练,实际上也没吃过什么大苦,受过什么大难,因为总有人替她顶上去的。
天尊不答。
反倒是天狐真君出言:“你我能够护得了她一时,未必能护得了她一世。成神之路艰险万分,她终究得学会舍取,学会分离。来日若是你我不在了,她也能有立足之本。”
早在戚晚安临行前,他就同自己这唯一的孩子说过了的。
他不能庇佑她一生一世,她要学会自己长大。
尽人事,听天命。
“我既叫了朱厌陪她,便是叫她多些安慰。若是突发状况,朱厌也能兜底。”天尊抬眸道。
“可那些弟子和士兵……”虎威真君道。
天尊心若水镜,回道:“天命如此。”
虎威真君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叹息一声,不再说什么了。
可这对于那些人来说,未尝也不是一种残忍呢?
做不了帅,也做不了将,只能做马前卒。
在青史几行名姓里留作个不起眼的,事后封神榜上提个微薄的姓名,落在后人传唱里也得仔细着不说错名字。更甚者,连封神榜上名字都不会有,从此湮灭。
他们也仅仅是作为了天命的棋子,走完这样的一生,归到属于他们的命轨之中去。
不仅仅是他们,纵使是他,是天狐真君,是天尊,也是如此。
说到底好像违背不了的就是那两个沉甸甸的字——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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