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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内殿里陷入一片寂静。
静得连傅云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他双眸里闪过的暗光，似乎一瞬间能将顾叶吞噬殆尽。
“我以为你不会很在意位职大小。”
良久，傅云鹤慢慢说出了一句话。这就是他对顾叶的回答？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从顾叶的心中油然而生。她正要开口解释，傅云鹤已决然将她打断。
“但是，既然这是你的要求，我就一定会满足你。所以你放心吧，我会让你成为正妃的。”
这不是顾叶想要的结果。
她那句话不过只是玩笑，也许更算是一种试探。
不管是正妃还是侧妃，在顾叶眼中都不值一提，她最在意的是，傅云鹤此刻的态度。
“云鹤——我——”
“你快睡吧，我还有点事。”
然而。
即便顾叶伸手，想要挽留欲走的傅云鹤。
那只伸出的五指，却终究没能拉住他的长袖。
徒留下的只有傅云鹤离去时的冷风，还有他决绝坚定的背影。
那一瞬间。
顾叶突然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与傅云鹤之间，已经耸立一堵高墙。
谁都无法轻易跨越。
或许他是误会了她什么。
但让顾叶感到寒心的是，他们都已经经历了那么多，傅云鹤竟然还不了解她。
这样的误会只会让人心酸。
从大殿出来的傅云鹤，感到心情莫名烦躁。
其实他知道顾叶，并非那种爱慕虚荣的人，但是她今夜说出的话，却让傅云鹤颇为为难。
因为皇后和丰帝，在太子正妃这件事上，日日施压。
他们甚至为他选好了太子妃的人选。
好像是国公府千金柳紫薇。
他从未见过这个女人，但却无反驳之机。
而顾叶又步步紧逼，这对现在面对复杂朝堂的傅云鹤而言，确实烦扰。
为何她就不能体恤他一下？
哪怕一点点也好。
傅云鹤幽幽叹息，即便心中烦扰，但他还是会向对顾叶承诺的那样。
去为她争取。
这是祭天前夜，傅云鹤深夜前往丰帝的宣正殿。
但他所做之事，并未马上进入殿中。
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了冰凉的大理石地上。
久久未曾起身。
夜色寂寥，冷风从偌大的殿宇间穿行而过。傅云鹤的长袖，不断随着夜风浮动。
“大皇子殿下，皇上命你起身进殿。”
即便有了这样的传唤，傅云鹤的身影也仍旧在原地，未曾挪动过一分一毫。
“回禀父皇，若是父皇不答应，儿臣今夜就一直跪在这里。”
听闻这话的丰帝。
在内殿中紧锁长眉，毫无疑问，他知道傅云鹤所指何事。
这件事也是近日以来，他们之间的最大分歧。
傅云鹤虽没有直言拒绝，但总是表现出极度抗拒的样子。
终究还是闹到了这一步。
“怎么，是不是要让整个凌国的人都看笑话？堂堂皇子，竟然在宣正殿做出这样的事！”
寂静之中。
丰帝的声音猛地传来。
还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怒意。
傅云鹤这才微微抬头，从此处根本看不到殿中分毫。
但从丰帝的话中，不难听出他的薄怒。若傅云鹤继续固执下去，恐怕达成目的，反而只会适得其反。
他便从地上站起身，拂了拂双膝上的尘埃。
随后一步步走进了宣正殿中。
等在那里的丰帝，目光锋利如刃，瞬间就能将傅云鹤凌迟千万遍。
他却没有表现任何畏惧，在丰帝的身前恭敬下跪。
“儿臣参见父皇。”
“你还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
开口第一句，丰帝就满是质问。
“知道。所以才跪下。”
“什么意思？”
傅云鹤抬起头，静静的说道：“因为刚才的下跪，是儿臣在求父皇。而现在的下跪，只不过是行君臣之礼。所以不一样。”
“你求朕？”
“是。”
“求朕什么？”
“儿臣别无所求，只想让儿臣的发妻，得到她应有的东西。儿臣也只想，把这份虚荣给她一人。”
这声音掷地有声，没有丝毫迟疑和犹豫。
丰帝竟有几分意外。
他好像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那个血气方刚，还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那个自己。
只是多年过去，现在的他怎么还会说出这种话。
“笑话。”
所以他只用两个字回应了傅云鹤的请求。
“求父皇成全。”
“你记住，从今以后，别再让朕听到你说别无所求这种话！你身为丰国太子，岂能这么胸无大志！”
一声厉斥，傅云鹤微微低下头，不再与丰帝对视。
“是。”
“其次。你难道还没清醒吗？什么只给她一人这种话，今后朕也不想再听到，愚昧！无知！”
话到激动之处，丰帝忍不住重重咳嗽起来。
脸色无可抑制的苍白下去。
然而。
在这种时刻，整个宣正殿却只有他与傅云鹤二人。
傅云鹤连忙近身，再无君臣礼节，伸手轻抚着丰帝的后背。
“来人！”
声音未落，却被丰帝抬手阻止。
他慢慢平复着呼吸，在傅云鹤关切的目光中，淡淡道：“朕已经是大限将至，现在不管招谁都无力回天。”
“父皇——”
“你记住，你越是在乎一个人，她就越可能成为你的弱点，也会变得越危险。”
傅云鹤万万没想到。
丰帝会在他耳边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有人想伤害你，但又无法轻易达到目的，就一定会先伤害你最在意的那个人。所以你若不想置她于险境，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真正在想什么。日后你成为了一国之君，更要做到雨露均沾。否则你在意的这个女人，绝对不会是陪你到最后的女人。或许哪一天，她就会死在你眼前，而你却无计可施。”
这席话如同响雷，落在傅云鹤的心中。
从前他未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丰帝并非危言耸听。
一想到顾叶倒在眼前的情景，傅云鹤的双手就在袖中慢慢握紧。
“那儿臣应该怎么做？”
“你感觉身边到处都是敌人，而那些敌人伺机而动，所以你必须把他们的注意，从你最在意最担心的人身上移开。那么你需要的是什么？”
丰帝的声音压得极低。
低到只有傅云鹤一人能闻。
他不由自主的答道：“需要的是，另一个能引起他们注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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