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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歪得报喜讯后，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忙从装满银子的库房中走了出来，欢天喜地地登上了庄墙角楼的阶梯。
他伸头向下一瞧，墙外乌鸦鸦一片全是烧焦的尸体，吓得他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去。
“老爷，您慢点！”后面的管家赵四吓得赶忙伸手扶住了他。
“父亲，您怎么上来了？”赵文骏听到动静，下来扶他上了角楼。
赵老歪气喘吁吁地坐到椅子上后，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死……死了多少人？”
“回禀老爷，咱们总共只死了三人，受伤二十多个……”赵四赶忙儿陪着笑脸儿回禀道。
“嗨，谁让你说咱们死了多少人，是让你说土匪死了多少人？那一个土匪脑袋可值五十两银子啊！”
赵老歪一双浮泡眼成了元宝状，财迷地用力敲了敲扶手，旋即又痛心疾首地说道：“咱们怎么死了三个？还二十多人受伤！这一个就得赔二十两银子，三个不得赔六十两！还有二十多个受伤的，每个起码得花五两伤药银子，还得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这里里外外不得花个两百两左右……”
赵文骏无奈地一笑，温言细语劝慰道：“父亲，土匪死了两百来个，按五十两银子一个人头，咱们这次进账至少一万两，您何必计较区区两百两银子？”
这话听来是父子间温情对话而已，旁边的管家赵四却听得如坠冰窖。
明明两百多个土匪，还有八十多人是被俘虏的活口，按二公子这说法，那八十多人只怕是活不成了！
二公子果然是狠哪！
老东家狠，那是明面上狠罢了，倒不至于要人命。
这二公子的狠，那是黑到骨子里的狠，别看着他知书识礼温文尔雅，私底下杀人可从不会手软。
赵四双腿打着哆嗦，虽说他也算不得好人，但这八十多条人命说杀就杀，他也是怕因果轮回，菩萨计较的。
“阿弥陀佛……”他心里一阵念佛，祈祷因果报应的时候，千万别报在自己身上。
赵文骏安抚了父亲后，转过身对赵四吩咐道：“管家，你带人去把人头砍下来，连夜装了，明日送去县里王大人那里领赏。另外，躯干部分就挖个大坑埋个万人冢，地点就选在官道入赵家庄岔路口，到时候竖一个大碑写明黑熊山土匪群葬于此，借以震慑其他匪类！”
赵四知道今儿当这“刽子手”是躲不过了，只得硬着头皮接了差事，转身带人下楼去了。
待管家下去后，赵文骏便以夜深风大为由，命人扶着父亲下去休息。
处理完这些琐事，他把目光投向了斜对面的祖坟山。
先前战况激烈之时，他总感觉有一双熟悉的眼睛，正从那边注视过来，只是相隔较远也看不太清楚，此刻闲下来，他便有心过去看看。
一夜激战，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赵家屯来了不少乡邻本家帮着挖坑抬尸体，虽酬劳只有一串铜钱两个窝头，来此帮忙的人却趋之若鹜。
赵文骏穿过忙碌的人群，也不搭理那些上前讨赏献媚的男女，自顾自的往赵家祖坟山走去，后面小厮十金带着四个壮硕的家丁紧随其后。
“二公子，等等！您快等等！”
身段袅娜，模样俏丽的大丫鬟丁香，拿着一件银狐披风急慌慌追出了门，引得周围的家丁和百姓都驻足望来。
乡下地方少见这般靓丽的女子，男人们看得目不转睛垂涎三尺，女人们则妒意横生指指点点。
丁香羞地满脸通红，慌忙加快脚步追上自家主子。
“我不用披风，你回去吧！”赵文骏幼年随爹娘在江南住过些时日，口音并不与本地人相同。
“公子，夫人吩咐让您穿上，不然奴婢回去定会被责罚……”丁香小心翼翼地回禀道。
在二公子房里做大丫鬟，外头不知多少丫鬟羡慕自己，都以为自己是内定的通房，日后跑不了的姨娘身份。
可她自个儿知道，这二公子可不是个好相与之人。
一食一饮都要求地格外苛刻，凡事必须仔细认真不能出一点差错，稍有差池便会受罚，在这房里当差可不是一般的小心。
若不是惦记通房这个念想，她宁可去柴房帮忙。
有时候，她也怀疑自个儿到底喜欢二公子什么？是爱他的貌，还是爱他的才，或者是他的财？
或许都有一点吧！
等了许久，丁香也没有听到二公子的回话，一抬头，却发现他早已经爬上坡了。
她气得咬了咬牙，自己起五更睡二更地伺候他起居饮食，就没见这冷心冷肠的人，对自己稍微顾念一些。
他那颗心怕是冰块做的，怎么捂也捂不热！
周围站着等待的十金等人，向她投来了同情的目光，她感觉如芒在背。
……
赵文骏爬到了坡上，一眼看到了两排鞋印，一看就是乌拉草鞋的印子。
在一个坟头前，他看到鞋印在这里留下了较深的痕迹。
他踩在鞋印上往赵家庄看去，果然斜对着赵家角楼，正是自己昨晚看过来的位置。
这里视野开阔，是个十分不错的观战台。
这让他有些恼火，谁这么大胆，敢站在局外看热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不适感，令他决定顺着脚印追查下去。
脚印下了坡后，转向一片树林子。
奇怪的是，赵文骏进了林子后，那脚印却失去了踪影？
他沉吟了片刻，招手让十金近前来，问道：“十金，你可知这林子过去可有人家？”
十金挠了挠头，两眼发晕地说道：“应该没有吧！林子过去只有荒坟和坡地……”
“有的！有的！”一个赵家屯叫赵利的家丁赶忙上前抢话道：“回禀二公子，林子那边住着赵小树一家，去岁赵小树将祖屋卖了，就一直住在那边地窝子里。”
“哦，赵小树！”
赵文骏一下子想到了昨儿来忽悠银子的爷孙俩，不由笑了起来。
若是那爷孙俩倒不以为奇了，老爷子是个老实人，但那小丫头却不是个能安分守己的主，晚上拉着爷爷来看热闹也不是没有可能。
丁香有些惊讶地看着二公子脸上的笑容，能在这个冷若冰霜的男人脸上看到笑容，实在太难得了！
她的心情也因为二公子的笑容而好了起来，甚至有些感激那个叫赵小树的人，能引得主子高兴，也算他功德一件。
“赵利，你回去后到账房领一串铜钱。”赵文骏心情大好。
“谢二公子赏！”赵利美滋滋地上前道谢道。
“走，去赵公家拜访拜访！”赵文骏施施然往林子那边走去，母亲那边逼他想法子将小丫头弄到赵家庄陪伴大哥，他正好借这事探探她的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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