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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时候，李宏章只让草儿和赵澜拿了菜刀铁锅大碗，其他的柴禾都由他们几个男的包干了。
众人兴冲冲进了赵澜家院子，却发现她家来了好些屯子里的人，一个个或抱着手看热闹，或蹲在一边抽旱烟，女人们更是凑在一起议论纷纷，热闹地像是进了菜市场。
赵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些人，目光落到了几个妇人身后，几个半大孩子缩头缩尾地躲在那里，不时往这边偷窥，她一眼认出这几个就是那天抢走腊肉的小贼。
“大姐……”这帮人抢了别人的东西还敢上门来，苟老三有些按耐不住地想过去找这几个小贼算账。
“先别急，我去问问奶奶，这帮人上门来做什么再说。”赵澜伸手拦住苟老三，转身和草儿拿着锅碗和菜刀进了厨房。
厨房里有一个大灶，大灶上有一些挂钩，油烟将内里醺得黢黑，靠墙有一个黑呼呼的碗柜和一张长条案桌，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
赵澜进去的时候，苏皖娘正用一块布包着头，拿长笤帚在打扫上面的蜘蛛网，奶奶则在打量灶上的一竹篮土豆、一兜鸡蛋和半边猪头。
奶奶两边站着好几个妇人，似乎围着她在唠家常。
“奶奶，只剩下一口锅和两个碗了，其他东西都被人打碎了。”赵澜拎着锅和草儿走了过去。
“怎么会被打碎了？”奶奶顿时就急了，她那几个老古董的碗用了半辈子还没有缺个口，一直小心谨慎地爱护着，怎么两日不回去，就被打碎了。
“不仅碗碎了，其他东西都被翻得到处都是，我拿回来的包裹也不见了，连埋起来的野猪肉和粮食也被人刨走了！”赵澜扫了一眼灶上那半个猪头的耳朵，耳朵缺了拇指大一块，分明就是自己家的野猪肉。
“哎呀，哎呀！是哪个天杀的干的缺德事啊，偷我们家东西，还砸烂我们家的碗……”赵奶奶心痛万分地骂道，好不容易承嗣这孩子送头野猪来，想着可以过个肥年，结果却被人给弄了去。
赵奶奶捶胸顿足地一顿臭骂，直骂得旁边几个妇人的脸色都有些尴尬。
“老小树家的，不丢已经丢了，就当舍财免灾吧！”年纪较大那个老妪被骂得有些受不住，出声劝道。
“你吃也是吃，别人吃也是吃，就当积德行善吧！”一个嘴角有黑痣的妇人劝道。
“就是，这灾荒年生，不是活不下去了，谁还稀罕偷东西……”一个精瘦如猴的妇人也附和道。
“几位大姨大婶还真是仁善，既然如此，那我们一家子就不跟各位客气了。”赵澜冷笑一声道：“咱家粮食都被偷抢了，总不能眼睁睁饿死吧？从今往后，我们全家就轮着去各位家里吃饭，反正你们吃也是吃，我们吃也是吃，就当你们积德行善吧！”
几个妇人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看赵澜的眼神如遇蛇蝎。
“这赵兰丫头几日不见，怎么这般牙尖嘴利的？俺们跟你奶奶说话，你插个什么嘴？”老妪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训斥道。
“就是，缺娘教的东西！怎么敢用这口气跟你二奶奶，堂婶说话？”嘴角有颗黑痣的妇人更是凶神恶煞地骂道。
“去俺们家吃饭，你倒是想得出来，俺家还没有饭吃，哪有你们吃的！”那个瘦猴妇人一脸尖刻地骂道。
“老二家的，你要训你孙女你回去训去，跑到我家来训俺大妞做啥？谁给你脸的！”赵奶奶顿时火了，立刻冲那老妪骂道。
“我娘死了，没人教倒是正常！”赵澜微微一笑，冷冷地盯着那黑痣妇人道：“你明明还活着，怎么教出来的，却是偷抢人家东西的贼？”
“谁……谁偷抢你家东西了？你……你不要诬赖好人！”那黑痣妇人声音结巴起来，做贼心虚地想要开溜，却被赵澜和草儿伸手拦了下来。
“好人？”赵澜冷笑一声说道：“先前抓那几个小贼，贵人可都在场，几个小贼的样子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觉得要是咱们家报官，他们会是什么下场？”
几个妇人顿时脸如土色，他们都知道现今官府抓住犯人，第一个就是打二十个杀威棒，自家孩子哪里受得住。
更重要的是现今刑律极其严苛，一旦被抓到做贼，不仅脸上要黥字，还要被发配到边城去做苦役，这要是发配到与匈奴接壤的地方，基本上能回来的可能就是微乎其微了。
“赵兰，都是我家那不醒事的娃儿干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你就饶了他吧！”
“兰儿，双红和万金是你亲堂姐亲堂弟，你可不能报官啊！”
“别报官，那肉俺们只吃了一块，退给你们，都退给你们，千万别报官！”
几个妇人虽尖酸泼辣，但一辈子没见过碗大的天，真正遇到事就没了主见，一经吓唬就赫破了胆，赶紧向赵澜求情认错。
“你……你……果然是你们家那几个小兔崽子干的！”
赵奶奶气得指着几个妇人，颤抖着手说道：“平日里他们来咱家翻找吃的，俺都看在兄弟情份上不予计较，那天几个兔崽子起了歹念抢俺家的肉，打伤俺和老头子，要不是大妞她们回来的及时，我们这两条老命就戳脱在地窖子里了……”
“奶奶，别和这些人生气，气着自己不值当。”赵澜忙给奶奶搓背顺气，冷眼扫了下那几个妇人道：“她们拿走的东西，我会让她们一分不少地吐出来，您放心！”
草儿佩服地看了一眼赵澜，狐假虎威地呵斥道：“赶紧回家把偷拿的东西还回来，吃掉的肉和打碎的碗都得赔上，不然就报官！”
“我，我这就回去拿！”
“千万别报官，我回去拿。”
几个妇人慌不迭地往外走，她们肠子都悔青了，原本听说赵小树一家和住在赵家庄的贵人攀扯上关系了，她们想要来送点礼，看看贵人还需不需要婢女伺候，想要将自家女儿送去攀高枝，谁知翻出这么一桩旧账。
“呸！”草儿看着几个妇人离去后，冲着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偷抢人家的东西，还敢上门来找骂，真不要脸！”
“奶奶，她们拿这些东西上门来干嘛？”赵澜看了一眼灶台上的鸡蛋土豆和肉。
“嗨，无事不登三宝殿呗！”赵奶奶一脸鄙夷地说道：“她们听说贵人在赵家庄，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求咱去给贵人说说，想将闺女送去贵人身边做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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