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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俩来了后，他连头都没有抬，粗哑着声音道：“姓名。”
“彦瑜。”
“剑的名字。”
“玉昆。”
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她说剑冢里的每一把剑都出自名家之手，每个人对于瑕疵的定义不同，也许在其他用剑人的眼里中，反而是优点。
“一把残剑？”老者扫了眼横放在桌子上的剑，两眼眯了眯，接着打了个手势，一本厚厚的书籍从书架最顶层飞到了他面前。
剑冢里的每一把剑，不管好的残的，都记录在册，并且残剑需要标明它废弃的原因，以供日后的铸剑大师吸取教训。
老者翻书的动作很快，一页扫一眼就过去，有一指厚的书翻了将近三分之二，顿然停住。
“太虚三万年铸，因戾气难掩、笨重厚钝，弃之。”
找明剑的来历，标注完，老者便不耐烦地将人赶出去了。
只是在昏暗狭小的书房里，传来一声暗嗤：“一把杀戮的剑？是戮是赎，还得看持剑的人。”
没过一会儿，藏书阁外响起两道脚步声。
“掌书先生，录剑。”还未踏进藏书阁，娇俏含笑的女声传到室内。
老者凛然睁开眼，神识一扫，喃喃道：“倚仙、梦泽，竟然都出来了。”
在得知彦瑜从剑冢带出来的是一把残剑后，掌门及各位长老便歇了凑热闹的心思，对后事不再关注，而各峰的弟子热度不减，还在津津有味地议论着。
哪怕彦瑜短短十年超过了很多人，他们在知道他得了一把残剑后，吃味的心理很快消失不见，甚至小时候被他救过的弟子也同情道：“一个修仙之人，一生只有一把本命剑，彦瑜连换都不能换了。”
“谁说不是呢，从来没听过谁的本命剑是一把残剑，再怎么失望，也只能接受。”
任他彦瑜修为涨得再快，都改不了一把残剑作为本命剑的事实。
可以说，这个结果让很多人放心了，乃至放心了很多年。
回到焚雪峰，彦瑜握着暗沉无光的剑柄，不安地道：“师尊，玉昆戾气很重，是不是不适合修仙人使用？”
华殷抬起手，纤纤玉指抚过斑斑锈迹的剑身，轻摇了摇头：“它能在天衍门存在了上万年，就证明了一切，他适合你。”
初初看到这把剑时，她脑中一晃而过的熟悉，很快再难寻觅，不过不管是名剑还是杀剑，在华殷这里，并没有太大分别。
心中是正，用什么剑都是正，心中是魔，一把再好的修仙人的剑，也成了杀剑。
但她不能这么直白的和战神大人说，还是要时刻引导他一心修仙的想法。
“如今你也寻到了本命剑，再过两日，便可以准备下山了。”
彦瑜的身体微微一顿：“下山？”
华殷走在前面，自顾自地说道：“是啊，天衍门的弟子到了心动期后都要下山历练。”
彦瑜半垂着眼眸，轻声道：“我以为，师尊会让弟子一直待在焚雪峰。”
“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让你一直待在焚雪峰？”华殷结束了长年闭关的日子后，连话也变多了不少。
“为师想要你变强，一味的待在一个地方，对修行没有半点好处，连我也会每隔一百年出去历练一番。”
彦瑜的目光锁在前面纤瘦的背影上，一双黑眸深不见底，这些年平静安宁的生活给了他一种错觉，以为能一直待着这个地方，没有血腥笼罩的魔界，没有冷暗幽深的魔宫。
谁知道变化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师尊很想我变强吗？”
华殷昧着良心，闭着眼睛瞎扯：“那不是废话吗？哪一个做师父的，不盼着自己的徒弟进步、变强？”
那为什么上一世，偏偏对他不闻不问？
彦瑜紧握着剑柄的手上，青筋微微起伏，他语气依旧温和道：“不能一直待着焚雪峰吗？弟子想和师尊一直待在这里。”
华殷的脚步堪堪停在焚雪宫门口，转过身去，好看的眉头一皱：“果然一味的待在一个地方不好，都把你关出不知岁月、隐世避人的心了。”
最后一锤定音道：“再给你一日修整，后日我们便出发。”
彦瑜紧攥着的手陡然一松，双眸中掩饰不住的讶色：“师尊……也去吗？”
“不然呢？让你一个人，估计三天还不到，我又要赶过去救你。”
“我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彦瑜不知道自己什么心理，试探着说出这样一句话。
“然后再上演一出舍身救人的戏码？”华殷推开宫门，慢悠悠地道，“行了，别耽误我的时间了，你去看看自己有没有要做的事、告别的人，这一次历练，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彦瑜勾着微笑，眉眼完全舒展开了，他哪有什么要告别的人，不过还是依着她的话退了下去。
华殷在门关上的一瞬间，再也忍不住欲要弯起来的嘴角，果然还是没长大，以为她没察觉到刚才的不高兴？那股失望的气氛都快把她淹了。
最后得知她要陪他一起下山，又立刻眉开眼笑了。
华殷进入她的寝殿，越想越忍不住笑意，主要是这个时间段的战神大人，和上一世的堂堂魔尊相比，太反差了！
这边，彦瑜在回去的路上，半道被人堵住了。
“真是给师尊丢脸，现在天衍门谁不知道你得了一把残剑。”华二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稚嫩的脸上遮不住的恶意。
彦瑜现在心情很好，虽然对于马上便要离开与世隔绝的焚雪峰有些烦躁，但总归最后的结果勉强能接受。
他笑容温和地绕过华二道：“师尊不在意便好。”
华二看着他颀长的背影，不怀好意道：“师尊为什么不在意，你没有想过吗？”
彦瑜连脚步都没有顿一下，身后那个软糯的声音继续道：“师尊对于她不在意的人，向来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因为师尊不在意你，无论你怎么样，师尊都不会在乎。”
华二看不见的地方，彦瑜唇角的弧度愈弯了，哪怕几只木偶人三番两次地对付他，他也从没感觉像这一刻这么碍眼过。
不在意，不在乎，没有放在心上，怎么可能呢？
也许没有修为在师尊眼里来的更重要些，但在她所认识的人当中，他怎么能算不上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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