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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姑娘，您不会是也要自己开个书斋吧？”
宋老板觉得很有可能，以年姑娘现今手中的银钱，别说是一套普通宅子了，就是买个四五进院的大宅也是可以的。
他不禁有些紧张了，果然啊果然，摇钱树还是要自己单干，不带自己玩儿了。
固然年姑娘此举也算是必然，与陈秀才那等白眼狼不可相提并论，但宋老板这心里还是不是滋味儿。
好不容易养了个人才，又走了。
可他还想再垂死挣扎一下，便问道：“是嫌宋某给的分成少了吗？价钱咱们还可以再商量商量……”
“没有没有……”知道他是误会了，年笙儿笑道，“我最近看中了一个戏班子，想买下来，对方管账的卷钱跑了，缺个管账的。我看这位方秀才不错，想雇佣他在戏班管账还有安排一些行程，以及对外交接一些事情之类的，也不知方秀才愿不愿意？”
年笙儿看向方秀才。
方秀才觉得自己像是被天上的馅儿饼砸中，中了彩头一般！
直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位人美心善的姑娘，半天都没言语。
宋老板一听这话，心中的石头顿时放下了，松了一大口气，忙乐呵呵地笑着促成此事，拍着方秀才道：“还不快答应？遇到年姑娘，真是你这辈子修来的福气！”
不跟他散伙儿就好啊！
他还指着年姑娘带着他更上一层楼呢~！！
方秀才依然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美丽的姑娘，看她衣着光鲜，气质不凡，想必是哪家娇贵的小姐。
这样的好事儿，竟会落在他身上？
他有些结巴着道，“您，您真的愿意把事情交给我做？”
还是管账……
“我与您不过萍水相逢，您当真信得过我？”
年笙儿淡雅微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见公子气质淳朴，眼神干净，是个好人，不过是遇到了困境。”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愿给公子机会，不知公子可愿意也给我这个机会？”
端庄、大气、优雅、毫无娇小姐瞧不起人的骄矜，她是温柔善良的，更包容慈悲，如海纳百川。
已陷入窘境很长一段时间的方秀才，顿时有些感动。
红着眼睛真挚道：“愿意，我愿意！只要小姐不嫌弃我，我苦活累活什么活都能干！”
年笙儿笑笑，“我爱才，更惜才，让公子做我的账房先生已是委屈，公子若是想往上考取功名，我亦可以一直资助你。”
12岁就已经中了秀才，都可称得上是神童了，尤其他周身并无浮躁之气，还是这般单纯，想必是家境困难才使得他没继续往上考。
这样的人，不该只有现在的样子，他应该有所成就，报效国家。
她愿意帮助他。
毕竟陈秀才的事情才刚刚过去，大街上所有的人都瞧见了，方秀才是在外踌躇了许久才进来的，就是陈秀才的事儿，他才不敢贸然求见。
原本是听人说鸿蒙书斋的宋老板最是乐善好施，帮助陈秀才半年之久，分文未取，他想着，他没厚脸皮做出那等让人白帮自己白拿银钱的事儿，只是希望对方能介绍个差事给他，让他自给自足，通过劳动，丰衣足食即可。
没想到竟能遇到年小姐这样的贵人。
“您，您不怕我，我也卷钱跑了吗？或者白吃白喝？”
年笙儿笑笑，心想这人才是真正的读书人啊，清贫却有礼，灵魂干净，人穷志不穷，这才是寒门学子该有的样子。
“不怕，我说过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看他紧张的样子，她笑着打趣道，“方秀才也不必担心~”
方秀才白皙的脸瞬间染上了一层浅红。
宋老板在一旁哈哈大笑。
今早的郁闷终于一扫而空，爽朗道：“这会儿也到晌午了，两位留我这儿吃饭吧？”
方秀才有些不好意思，年笙儿赶紧应了宋老板的话，“那就劳先生破费了。”
喝酒吃饭聊聊天，才能多了解一个人的人品。
京味斋。
酒一上来，方秀才很是腼腆，可见年笙儿一个女子都喝了，他不喝说不过去。
于是举起酒来猛地闷了一口！
宋老板真是没想到他这般爽快利落，倒是合他的脾气！
“感情深，一口闷！兄弟敞亮！！”
看得出这位方秀才并不善饮酒，大概是不想破坏气氛才喝的，是个实在人。
“方公子好酒量！”
年笙儿刚夸完他。
“嘭——”
“好酒量”的方秀才直接晕乎乎地趴桌子上了。
年笙儿：“……”
话说早了。
宋老板也没料到会成这样。
啧啧感叹：“这大兄弟不行啊……”
两人吃完饭，年笙儿因为要去买戏班，现在只得把方秀才先托付给宋老板照顾了。
“放心吧，保准还你个全须全尾的账房先生！”
年笙儿笑笑，两人分开。
戏班被年笙儿安置在京中某个繁华地带的小院子里。
当时她手上的钱帮他们还了债以后，就没剩多少了，倒是可以买更大的，但得再京郊了。可因为考虑到他们排戏需要观众，所以还是决定将他们先安置在这座小院子里。
说是小院子，其实也不小了，三进院的。
只是相比于别家正经戏园子，那确实是比不了，要小得多。
且一概设施现在也还都没有呢，只等年笙儿手里再有钱了，才能再添置了。
但总算有个住的地方了，戏班子的人刚进京就经历了不少风雨，也见识了人情冷暖，如今还有个正儿八经可以遮雨冻不着还能吃得饱的地方住，他们已经很满意了，具都对年笙儿感激不尽。
可当年笙儿提出要将他们全买下来的时候，班主还是犹豫了下。
这就等于是他从老板也变成打工的了。
说实话，他宁愿欠人点儿银子，也不愿降低阶级。
他神色犹豫，年笙儿也明白他在考虑什么。
打算一开始她说的买，其实也就是一种合作模式，没打算把人家的戏班子整个都盘下来。
一是不厚道，有点趁人之危。
二是戏班子的人如今对她尊敬，皆因为她帮扶了戏班，如果变成戏班子的头号老板，那这帮扶就成应该的了。
而且戏班子的人多半已经是跟惯了谢老板的，人家是一路扶持着走过来的，她贸然从中截胡，戏班子是她的没错，可人不一定服她。
人齐心不齐，事儿也一样做不下去。
故此，年笙儿直接挑明了跟谢老板解释她的想法，主要合作的原因，“实不相瞒，我自己也是写话本的，所以手中有不少戏想要排，固然找别家成熟的班底也可以，但您在这一行多年，也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层层剥削，耗尽了心血，到自己手里实在没多少银子不说。因为不是自己的戏班，请的也都是稍有名气的角儿，个个都有脾气，个个也都有自己的演法，不愿意跟编者沟通，交流都是一大问题。”
“效率不高，作品出来又太慢，时效性都过了不说，把人心磨得疲惫了，往后做出来的事也没那么精致了。”
“我是个想做作品的人，倒是不在乎花费的时间，但我不愿意在人情上浪费。”
“故此，我想要长期合作。”
“您养一个戏班不容易，应该深有体会。”年笙儿看这谢老板道，“培养一个角儿出来，是需要时间，需要耗费很大精力的。好不容易以全戏院之力，把一个角儿捧出来了，对方身上有了名声，有了银子，有了追随的票友们，可他若是跑去别家了，那之前的投入都白费了。”
“十数年的精力全部白费，我想你应该最懂得这里的心酸。”
谢老板的脸上骤然覆盖了层层阴影。
是啊！
他这戏班的账房先生不就卷了他们整个戏班的钱，还把主角给拐跑了吗？
他们都快要登台了，却把他们撂给了观众，让他们难堪。
也正因为此，观众们没看到想要的角，要求退票，原先租住的院子连房租都交不起了，他们这才欠下了不少债。
谢老板叹了口气，索性直接问道，“那您想怎么办？”
“我不跟他们签协议，我跟您签协议。”
谢老板愣了下。
“他们的卖身契还在您手里，我不会要。你们排以前的戏，所有所得也归你们自己所有。”
谢老板再次愣了一下。
那这是要干什么？不就是做慈善吗？
“但以后，排练我的剧本时，我想要跟您五五分成。”
“就这？”谢老板的神情都有些怪异了，万万没想到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
谢老板也是个老实诚恳的人，看眼前的小姑娘是实打实的好人，况且这要求根本不算是要求。
但凡要用人家的戏本，要么把这戏本买下来，再分成，要么就是等戏排下来以后，高分成。
这在戏园子里都是正常的合作关系。
只不过如她之前所说，其中弯弯绕绕太多，难免会被刮去不少油水。
真正写话本的人会被坑去不少钱。
说好的五五分成，到手里边能有一两成就不错了。
“这样。咱们**分成，你六我四。”
“不用，五五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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