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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笙儿低头，“咳咳……没什么。”
四爷凉凉看着她。
心道，这丫头一脸心虚，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掌柜的来做什么？”四爷问了句。
年笙儿淡淡道，“王家冰铺嫉妒咱们卖冰多，搞了阴谋论，说咱们的冰吃得不干净，我让掌柜的沿街卖冰，现吃现卖，每隔一个时辰，还免费送冰。并配备大夫在旁边，为真的腹泻者检查身体，看是出于本身体质问题，还是冰块问题。”
四爷点点头，“处理得不错，考虑的很周全。”
年笙儿，“……”
这怎么跟领导视察似的？
“那您还有什么叮嘱的吗？”
“没有。”
年笙儿，“……”
得，还是个甩手掌柜。
……
如年笙儿所料，舆论扭转的很快。
现今冰价这么贵，竟还能有商家沿街送冰，对平常连冰都买不起的百姓们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福利。
尤其听说每隔一个时辰仅限送一百块冰，先到先得，赶紧抢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工夫说人闲话？
更何况，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不过短短一会儿功夫，在百姓们吃到巴蜀冰铺送出的冰粥后，就开始帮巴蜀说好话，反骂了王家。
“哎呀，他们家原先也就那么些冰，按理说，库存的冰早该卖完了，现在卖的冰肯定都是他们后来收购的那些小铺的冰，根本就不值这个价儿！王家奸商，三等冰也卖一等冰的价钱，简直可耻！”
“是啊，那些小铺店面不大，冰窖储存空间更不大，有的甚至直接放在猪圈旁边，脏得很，还在这儿说别人不干净，简直无耻至极！”
“就是就是！”
“……”
情况变化得飞快，连一刻时的工夫都没有，李掌柜的之前散播谣言花的那些银子算是白费了。
正颓废郁闷之际，小厮传报，“掌柜的，外边来了个带刀侍卫，说是太子爷的人。”
李掌柜的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双眼一亮，忙道，“还不快请进来！”
“??！
带刀侍卫面色冷峻的进来。
李掌柜的眼巴巴的等着他说口信，可他什么都没说。
李掌柜的呆愣一瞬后，骤然一拍大腿，随即堆笑道，“瞧我，您先坐，坐！”
他将人请到椅子上坐下，随即又吩咐人看茶。
做完这一切，之见那带刀侍卫只是悠闲的喝茶，却一个字儿都不说。
李掌柜的就等着听消息呢，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着急得不行，终究是忍不住道，“太子爷是怎么个意思？”
那带刀侍卫又品了一口茶，慢悠悠的，不紧不慢道，“太子爷这意思吧……”
李掌柜的立马凑过去，做洗耳恭听状。
可那带刀侍卫说了半截，话又不说了，似乎很是口渴，一直在喝茶，可这茶其实也没喝多少，只是慢慢的品着，就是不说重点。
这磨磨唧唧跟挤牛奶似的……要再看不出来他是故意为之，李掌柜的也就白爬到这个位置了。
暗骂了句贪财狗，李掌柜的终究还是起身，出去了趟，而后又回来，将五十两银票笑盈盈的递给了这带刀侍卫。
谁知，这侍卫看到就这点儿银子，抬头看了他一眼，颇为不满。
心道他还以为他出去一趟，要多拿些银子给他呢，没想到就这么点儿，也真好意思。
他不高兴的嘴脸让人瞧得一清二楚，李掌柜的只得忍着道，“您也知道，我们冰铺现在正被对面的巴蜀冰铺打压，一块冰都没卖出去！之前还进了那么多西北冰铺的冰，如今账面上早没了银子，就连刚匀出来点儿的现银，也直接献给了太子爷，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了，您多担待……”
李掌柜的这番话自然是不会得到理解。
带刀侍卫只觉得他这就是奸商抠搜，不想给钱！
一块冰就卖一百两银子了，这能没钱？这都富得流油，恨不得住进金元宝堆里了！
可好赖这回也算是赚了一百两银子，比上回强，不要白不要。
带刀侍卫不大爽的冷哼了一声，收了银子，道，“太子爷说，让你们等着，这事儿他会处理！”
说罢，将银子往怀里一揣，他就起身走了。
李掌柜的瞧着他的背影，气得简直想骂娘！
就这么句废话，还骗了他五十两银子！？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主子荒唐贪财，奴才也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亏他们小姐还主动送上门去，简直是脑子被驴踢了！
……
太子爷一句话的事儿，说得倒是痛快，可底下的人可就难办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顺**尹。
太子爷亲自下令，想要干预，让他直接打压那巴蜀冰铺。
说实话，他不想打压。
顺**尹摇着扇子，火冒三丈，在府衙来回踱步，愤愤吐槽，“巴蜀冰铺刚开业就三十两一块冰，后来每隔一个时辰降价五两银子不说，又每隔半个时辰请沿街排队买冰的百姓免费喝冰粥、吃水果沙冰，更是每隔一个时辰就送一百块冰……这做得都是大好事儿，大善事儿啊！我干嘛打压！？”
“我疯了吗！？我又不是昏官！！”
幕僚看着他，似笑非笑，没说话。
顺**尹想到自己之前确实也收了很多人不少银子，未免也有那么一丝丝的理直气壮不起来……
可他还是忍不住道，“如今快傍晚了，冰价已然降到了十两银子，之前冰价动辄五十两、一百两的，本官就是再有钱，也不敢这么奢靡败家，如今这个价儿……”
顺**尹合起折扇，指着案桌上的一盆冰，“瞧瞧，我也敢享受了！这憋了多久了，整个夏季都快过去了，要不是王家奸商恶意扰乱市场，本官堂堂三品大员，能连块儿冰都舍不得用？！”
见他又是那样似笑非笑的神情，顺**尹微微皱眉，“你别老用这种高深莫测的神情看着我，你说，你说实话，你跟着我，是不是也享受了？灭了王家对不对？本官就该坐视不理是不是！？还帮王家！我除非脑子被门夹了！！”
幕僚一身月白长衫，泰然自若的立在旁边，浅浅笑笑，道，“嗯，可以啊，当然可以了。”
“我还记得谁之前说——就是太子爷也不好使，完全没用来着？”
顺**尹顿时没屁放了：“……”
昨天刚放完的大话，今天还能收回来吗？
“啊啊啊啊啊……”顺**尹暴躁又无奈的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双手在桌面上不断的划拉，活像个快要**在海岸上的咸鱼，更像个想要耍赖皮的无赖，“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唉，我就不能当做没接到过太子爷的口信吗？”
“可以啊，然后你就会跟你的前几任一样，不是莫名其妙的消失，就是年纪轻轻就病退告老还乡了，要么就是所有的秘密都被抖搂出来，在牢里呆一辈子。”
顺**尹骤然看向他！
“我怎么觉得你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你这性格里的孩子气，真是最要不得。”
“本官这叫纯真！！”顺**尹不服气，“都混成老油条了，都只为一己私利了，百姓怎么办？本官之前收取银子那可都是被迫的，所以本官每年也没少往大觉寺、广济寺添香火钱啊！”
幕僚笑笑，“往大觉寺送香油钱，你那是为了求心安；往广济寺送……你那是求姻缘吧？”
顺**尹：“……”
有个知道自己从小到大各种糗事，对自己还无比了解，最可恶的是还成为了与自己并肩作战，脑子还比自己好使，各种事情确实得听他的发小幕僚真讨厌！！
哼，讨厌死了。
“那我现在可怎么办！？”顺**尹看着他，神态几乎想哭，“我被迫贪财，还可以别种方式还回去，可若是因私打压优秀商家，那就是在害人！！谋财害命！天爷呀，我晚上真会睡不着觉！！”
“哈，不啃个猪蹄儿就好了吗？”
瞧他这戏谑的神态，分明就没把他放心里！
顺**尹怒后，“你够了！！”
好想把桌面上的冰块砸他脑袋上啊！
可是又……舍不得。
毕竟好贵的。
“行吧，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儿上，我给你出一主意——”
见他终于开口，顺**尹瞬间收了暴怒的发火姿态，机灵的跟只大型哈士奇一样，瞬间跑到了幕僚身边，还鬼鬼祟祟的直接把自己耳朵贴到了他嘴边儿，压低了嗓音，悄默声的道，“你悄悄说，我仔细听！”
幕僚：“……”
多大岁数了，也改变不了这中二性格。
“如今能治得了太子爷的是谁？”
“皇上啊！”顺**尹惊叫道，“你不会让我进宫面圣吧？那我干脆先自己准备好三尺白绫、一杯毒酒、一把匕首，让圣上直接赐我恩典得了呗！”
幕僚哭笑不得，“你倒还挺有自知之明。”
“嘶——！”
顺**尹不乐意的瞪人。
幕僚怕把他惹急了，笑笑，“好好好，不逗你了。”他话锋一转，正色道，“能治太子爷并非只有能管他的人，还有——敌人。”
“敌人？”顺**尹微微皱眉，“你让我去求直郡王？”
他一脸“我疯了还是傻了还是你脑子被驴踢了”的神情看着自个儿睿智无匹的幕僚，“太子爷敢这么直白的跟我传信，那是因为之前在某些事情上，我多多少少的算是帮了太子爷一丁点儿的小忙，后来我也出了一些事情，太子爷一句话帮我解决了，这么一来二去的，我就也勉强算是太子一派。”
“你现在让我反过来去求直郡王，且不说直郡王知道我是太子的人会不会信我，就说这事儿若是传到太子爷耳朵里，别事情还没办成，我就被太子爷宰了泄愤了！”
“你还挺明白嘛……”
“废话！”顺**尹拍拍胸脯，“我，顺**尹，三品大员！没两把刷子，不比常人多几个心眼儿，我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你也太小瞧我了！！”
瞧他一脸骄傲的，给点儿阳光就灿烂，仿佛之前一切忧愁瞬间烟消云散。
幕僚哭笑不得，“那……事情你自己解决？”
顺**尹秒怂，而后抱着他一只胳膊，哭唧唧，“我就是吹吹牛皮……你不要当真嘛！”
“哈哈，”幕僚摇摇头，拨开他的手，也不跟他绕弯子玩儿了，直言，“派个可靠的人从后门出去，找四爷。”
“为什么？”
“四爷并无夺储之意，且没有投身任何党派，就算是他横插一杠，出了事儿，太子爷也只会认为他那是一贯的刚正不阿，见不得有不平之事，兹当是巧合撞上了。”
“尤其四爷性格沉稳，不像直郡王那般脾气暴躁，又好大喜功，事情还未做之前，就宣扬出去了。且哪怕是不想宣扬的事情，保密度做得也不好。”
“此事交给四爷，定会完好的解决问题，且不会暴露你。尤其经历此事，你还可以抱上四爷的大腿，何乐而不为？”
顺**尹眯眸深思，顿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如此，那我就踏实放心了。”
……
四爷接到顺**尹求助的消息时，刚好从府中出来。
便让人都退道五十米外，让那人近身，在马车旁，小声说了此事。
之前王家在西北冰铺叫嚣自己是太子爷的人，他还有些不信，已让人去查了，如今顺**尹让人给他带话，他算是彻底信了。
“嗯，爷知道了。”
被派来的人很是机灵，又问了句，“那四爷，我们大人……”
“他应该很善于诉苦吧？”
瞧着这狡猾的迂回战术都使得出来的人，该和年笙儿一样，甚会做戏才对。
“额……”那衙役愣了半晌。
四爷已经放下车帘，示意苏培盛走了。
……
四爷干预了。
顺**尹放下心来，一点儿都不管了。
太子爷追问时，他去毓庆宫卖了个惨，说自己牛毛小官，惹不起贝勒爷。
太子直皱眉。
若是其他皇子，三爷、五爷都好说。
三爷从小跟他玩得最好，五爷又是个温顺敦厚的人，兄弟情义不会不顾，他知会一声就行。
偏偏就是这个老四……难搞的很。
想想他无论做什么都是一板一眼的样子，若想要跟他较劲，少说也得被脱下一层皮来……太子爷就头大的想直接放弃了。
不过是个小小冰铺，他没必要为了这么点儿利益，跟老四撕破脸，他日后……还有得是要用他的地方。
反正美人恩他也消受了，钱他也赚到了。
他也不是**道的人，事情他也吩咐人去办了，只是遇到了坎儿……那就不是他的问题了，能做的他都做了。
皇宫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为避免那王可卿烦他，太子爷决定近期都不出宫，就在毓庆宫呆着，躲瘟神。
太子爷都不再管了，王家彻底凉凉了。
王老爷好不容易醒来后，就听到了这个消息，痛得恨不得再次晕死过去。
一天都快结束了，还没卖出去一块冰，而且这冰放得时间越长，损耗也就越大。
仔细思量之下，王老爷子忍痛，决定降价。
目前库存最多的西北冰块，是由他们五十两进购的，总不能低了这个价格去。
于是王家先由原来的一百两，降价到五十两一块冰。
但还是没人买。
对门都减价到十两银子了，这边还卖五十两，百姓是有多傻，才会去买？
王家原来是高姿态，富贵人家想买他一块冰，都得托关系，搞搞折扣，便宜买进。
如今他们是把态度都快低到墙根了，也没人买！
还被人讥讽做生意**道，对面巴蜀冰铺还搞大放送呢，他们打着甩卖的旗号，却怎么抠抠搜搜的，让人瞧着就不想进他们的铺子里买！
王老爷子虽然生气有无知小儿竟然这么说话，可冷静下来，又觉得他说得确实有些道理。
于是真搞了大甩卖，价格一再降低，发现还是没人买后，内心崩溃，原本还想着捞回本就可以，最后觉得只要不太亏本就行，好歹做了这么些年生意，家财还是有些的，应该不至于被轻易打倒。
于是他们直接降价到跟对门一样，还学起了对门的送食、送冰活动。
结果被百姓讥笑东施效颦，在吃到他们的部分冰块确实有猪圈味儿后，都直接摔了碗，转身上去砸门了！
王老爷子吓了一跳，经商多年，还从未见过此等恶民。
忙让人堵了门口，缩在了宅子里。
在战战兢兢，波折不断中，王家终于捱过了这一日。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更难捱的，还在后面。
第七天，一整个上午，王家都没有卖出一块冰。
王老爷子意识到，百姓对他们已经有了抵抗心里，怕是再也不会买他们的冰了，这冰是永远都卖不出去了。
若他们要是再不另寻他法，这冰铺里几万块冰，就要全砸手里了，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这么冷静一思索，王老爷子就想到了年笙儿。
之前他听女儿提起过，有个梁九功的徒弟，叫年笙儿的，宫里的人，要买冰，还开价开到了二百两一块！
王老爷子面色一亮，赶紧托人去找这个“年笙儿”，想让自己铺子里的冰，全部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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