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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家有气无力地说道，“公子真是好眼光，这件可是上好雪狐的皮毛制成的。”
披风表面绘制银色云纹，带着一顶帽兜，呈现一种新雪般干净的颜色，秦邀月攥在手中，披风几乎可以顺着手指滑出去。
秦邀月满意了，临走前又想起另外一个小伙伴，随便挑了一件，狐裘往身上一裹，店家的神色回春，开开心心地给秦邀月结账。
天幕逐渐亮了。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下了一夜的雪停歇了。秦邀月的手拉着狐裘往上拢了一拢。
她很快就回到了客栈，抓着手上的披风，一下子又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办法交到楚墨身上才好，心事沉重地踏上通往二楼的木阶。
秦邀月在楚墨的房门前站定，深吸一口气，手抬起来，握了个半拳，又在半途垂下去，犹豫一瞬，又抬起手。如此反复了几次。
楚墨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门，秦邀月没收回来的手差点就敲到楚墨身上，她拎着两件披风，颇为尴尬的后退了一步。
“王、王爷。早上好。”
楚墨一双寒目在秦邀月的怀中扫了一下，问道，“鬼鬼祟祟的，要做甚？”
秦邀月将拳头抵在唇边清咳了一声，眼神飘忽，“王爷，今日转凉了，属下方才去买……顺便给你买了一件。”
楚墨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掌。
秦邀月慢吞吞将雪白披风交到了楚墨的手上，“王爷，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就随便买了一个。如果你不喜欢，那、那我去换……”
“……”楚墨抓住秦邀月递过来的披风，表情像是有些勉强，“尚可。”
秦邀月弯了一下眼睛。
“你就穿成那样就出去了？”楚墨长眉微微皱了起来。
秦邀月傻乎乎地笑了笑，“属下不怕冷。”
“谁问你这个。”楚墨像不经意地在秦邀月暴露在外的、通红的手指上一滑而过，眉目间的不满更加明显了，“托人去买，不懂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亏待你。”
秦邀月捏了一下鼻子，嘀咕道，“他们怎么会知道王爷适合穿什么。”
这句话太轻，楚墨眉梢微动，“你说什么？”
秦邀月摆了摆手，干笑道，“没有。”
楚墨又漫不经心地斜了一下秦邀月怀中的另外一件披风，封鸣恰好从旁边的房间钻出来，他揉搓着双臂，牙齿还细细打着颤，一抬眼便看到门外二人在对峙。
“属下见过王爷。”封鸣僵硬的打了一个揖首。
秦邀月‘啧’了一声，将怀中披风扔给了封鸣，宽厚的披风罩住了他的头部，封鸣扒拉了一下，露出一张气闷的脸，抓住披风，满脸狐疑地道，“这、这是给我的。”
秦邀月道，“赠品嘛。不用客气。”
“多谢。”封鸣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他之前对待秦邀月的态度着实一般，秦邀月也就一开始对王爷不敬，现在想来她也是一个女人，对比衬托之下反而是他小心眼了。
这件披风材质上乘，手工也还不错，若哪一个店用这个来当赠品，那该有多亏本？
简单休整一番，楚墨也不着急回去，在城内游玩一日，白日的榕城格外热闹，各种口音混杂在一起，长街上孩子嬉闹声与商贩的吆喝声交织成了一块。
楚墨这张脸惹眼招摇，他穿着秦邀月给他新买的雪白披风，披风很合身，端看下他整个人越发清冷出尘，他于新雪之中款款而行，面如璞玉雕琢，目似天上寒星，飘渺若雪中仙。
路人频繁侧目，秦邀月在从容地摘了三根糖葫芦，再扔了些碎银子给卖糖葫芦的老爷爷，随意扔了一串给封鸣，嘴中衔了一串，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楚墨。
楚墨没有拒绝，接过糖葫芦，犹豫了一下，往薄唇中送去，他的双颊鼓了鼓，久久都没有将果核给吐出来，但也没有吃下第二个。
秦邀月一直偷偷看他，忍不住提醒道，“王爷，你、你可以吐出来的。”
她从怀中抽出一条干净的手帕给楚墨。楚墨颔首，接过手帕，掩袖将果核吐在上面。
秦邀月又咬下另外一个鲜红山楂，放在口中咬的咯吱响。
逛了几条街以后，秦邀月寻了一家酒楼喝茶。不得不说，榕城当地的差点还是富有特色的，许多在京城吃不到的糕点都能在这里吃到，甚至连羊奶这种东西也千里迢迢地被运过来。
羊奶毫无腥味，一口饮下，满嘴盈香。再配上一叠炸的金黄的玉米蝴蝶酥，端的是人间奇味。
秦邀月吃饱喝足，本想再逛两圈，但楚墨好似完全没有那个性质，兜兜转转了半天，又回到客栈休息了。
楚墨怎么越变越懒了？
秦邀月心中正思忖着。前方的楚墨身形一顿，拳头抵在唇边，轻轻咳嗽起来。他双眉微微锁着，肩膀上下起伏，咳嗽声也断断续续的。
“王爷？”封鸣和秦邀月都紧张地上前了一步。
楚墨举起手，嗓音蒙上一层沙哑，“无事。”
“王爷，您带药了吗？”封鸣担忧地问道。
“太守。”楚墨淡淡地说道。
“这可如何是好……”封鸣一张脸皱在一起。
楚墨一只手扯着披风边缘，往上面拢了一拢，遮住一管细长脖颈，“无事，本王回去小憩，若你们还有兴致游玩，本王也不扰你们雅兴。”
楚墨说完，克制不住又是一阵低低咳喘，他脸色苍白，手轻轻地擦了一下唇，踏上客栈几节石阶，有些狼狈地往二楼走去。
秦邀月不由得想起了之前顾千丞对霍青风所说，楚墨当年因为她过世之事，伤心过度，痼疾相伴多年，至今未除。
又想起之前，她初入军营，偷听楚墨与沈执交谈之时，楚墨亦如今日这般难受得厉害。
楚墨已经走上了二楼，雪白的影子化为一个渺小的点。
“王爷，这是什么病？”秦邀月心不自觉有些不舒坦。
“咳疾。”封鸣收回自己的视线，耐心的解释道，“王爷当年与西凉女帝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西凉女帝新丧的那一段时间里，王爷整个人都像一具行尸走肉，一直折腾自己。”
秦邀月眉心微微跳了一下，想问又不太敢问，最后咬咬牙说道，“什么叫做……折腾自己？”
封鸣长叹一口气，客栈门口人来人往，他们立于此处难眠阻挡人流，他与秦邀月并肩走进客栈二楼，“就是跟自己过不去，给自己找不痛快。”他伸出一只手，一个一个的举例子，“比如在天寒地冻、大雪纷飞的时候嘱咐我们去凿冰，他便在冰河之上沐浴。不允我们在王府里面燃炭，不盖厚棉被，不穿厚衣裳……”
他每说一句，秦邀月的心就往下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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