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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此下去，以后还怎么上沙场。”秦将军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秦邀月抿了抿唇，实际上自青州一战以后，她就不太想在过那种腥风血雨的生活，当一个小小的副将，不至于让人欺负，天天巡一下逻、站一下岗、帮一下人，时不时能看一看楚墨，她就已经挺满足的了，至于其他事情，秦邀月懒得去想。
什么行兵之道啊、为臣之道啊，保家卫国啊，秦邀月都不想深究，楚墨让她看什么，她就干什么好了，其他事情，关他什么事，其他人的生死，凭什么让她肩负。
去他妈的保家卫国吧。
秦将军蹙了蹙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就想一辈子当一个副将？一辈子这么平庸下去？”
“将军，不是平庸，我是想平淡的生活，我不想再过那样……血雨腥风的日夜。”秦邀月平静地说，“我真的不想动脑子去费劲地想，云藩想干什么？北漠是不是要造反，需不需要我们随时上一线。我都不想。”
“什么平淡？！”秦将军气得脸色通红，他手上的软剑指着秦邀月，剑尖软趴趴地对着地面，“你不要为你自己的懦弱找理由！秦暮！”
秦邀月脸上依旧没有半点羞愧，她若无其事地耸耸肩，“对。将军你说对了，我就是懦弱，我不想打了，我怕死，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在，凭什么我就要去送死呢？我就是想懦弱的天天在京中混吃等死。”
秦将军被秦邀月这一番似是而非的言辞刺激的胸口都剧烈起伏起来，他恼羞成怒，提起剑就要劈秦邀月，秦邀月也不躲闪，任由着秦将军劈她。
秦将军当然不可能真的打死秦邀月，刀最后并没有落在秦邀月的头上，秦将军扬起手，重重打了秦邀月一巴掌。
秦邀月满口都是铁锈味，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她偏过头，看也不看秦将军，“将军发够脾气了？是让我自己走，还是丢我走？”
秦将军的整只手掌都在发抖，“你，负一袋石子，围着赛马场跑十圈！老子还教训不了你。”
“哦。好。”秦邀月若无其事地耸耸肩，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秦将军堪堪用剑稳住了身形，才没有让直接倒地不起。
秦邀月把身上的甲胄给脱了下来，背着一袋石子开始跑，身边时不时会穿过几个人，秦邀月无视他们无视得很彻底。
今天的天空干净得有些过分，没有半点云朵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擦拭过了一般，风吹得秦邀月耳畔的长发被风吹得微微飘动，脚下踩得雪坑时深时浅，她跑得很慢，后面很多人都超过她，她却始终不急不缓的，虽然说十跑，可是那速度只比走快那么一点。
秦将军或许十不想管他了，冷眼看她跑了几步，就去教训其他下属了，秦邀月乐得轻松，用一个时辰才跑完十圈。
要说秦邀月的脸皮也真是厚到了极点，前脚还和秦将军闹掰，后脚就不尴不尬地跑过去跟秦将军复命了。
跑了十圈，再如何慢，秦邀月呼吸的频率难免也快了一些。
秦将军却跟没有看到这个人似的，越发大声的训斥那些动作不标准的下属，秦邀月也不急，蹲在地上，拿着一根树枝，在雪上画着圈圈。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将军才走到她身边，他一脚把秦邀月刚刚画的东西全部抹去，沉声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哪里错了？”
秦邀月看着地面，“我错了，但是你已经惩罚了我。”
“你知道你哪里错了么？我问的是这个，你老实回答我。”
秦邀月被秦将军罚完已经冷静了很多，方才的不快已经退下了，但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至少在憋屈之下，她说得都是心里话。
她是真的不想去送死，尤其是因为南梁基业送死，她如今只想待在楚墨身边，如果楚墨叫她去舍身取义，她会去，但这种舍身取义，绝对不会以自己为出发点。
“将军，我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出自真心。”秦邀月认真的凝视着秦将军，“将军，我是王爷的人，我知道你想要提拔我，但是我并不觉得如今有什么值得您费尽心思地要把我往高处抬，我不想要功名利禄。”
“行啊。你秦暮真是高尚。”秦将军连连冷笑，“能把怕死说得这么高尚的，也就只有你秦暮了。”
“你也说我庸俗嘛。”秦邀月耸耸肩。
秦将军忍了又忍，才忍住了掉头就走的冲动，他用力地敲了一下秦邀月的脑袋，“我可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脑子进水了也好，明天给我把脑子里的水给排干净了！如果你还是今天这样，不必再来，我也不会再管你！”
秦邀月这次连回答都不回答了，蹲在地上，握着树枝画圈圈，秦将军没声好气地踢了踢她，解解气，这才恨恨离开。
秦邀月没画完第二个圈圈，又一双靴子出现在视线之中，靴子雪白、一尘不染，流云头，云纹身，端的无比高贵。
秦邀月顺着靴子往上面看去，视野中出现了一张高雅自矜的面容，一双寒目如炬，如有两泓幽幽潭水，眉梢往发鬓伸长，白色大貂罩住他清癯身形，于漫天白雪之中，定定看她。
秦邀月一下子愣住了，她冲楚墨微微抿了抿唇，楚墨的靴子踩在了圈圈的一条边上，秦邀月声音细如蚊虫，她嗫喏道，“王、王爷。”
楚墨横眉冷对，“旁人都在训练，你在这儿作甚？画的是什么东西？”
秦邀月张了张嘴，一下子回想起昨天楚墨骂他骂得狗血淋头的模样，心中升腾起一股没来由的委屈。
她唇瓣蠕动半晌，“我刚刚被秦将军罚了，已经知道错了，王爷还要责骂我吗？”
秦邀月声音很低，还有一股子很浅的哭腔，像是小猫伸出毛茸茸的爪子，不断往你心间抓挠，既痒且疼。
楚墨的心微微颤了一颤，惊疑未定地盯着垂头丧气的秦邀月，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他没听错吧？秦邀月是不是在哭？
“你？”楚墨有些犹豫，语气又禁不住先软了下去，用一种近乎可以成为‘温柔’的语气说道，“你没事吧？”
这下子轮到秦邀月错愕了，她猛然抬起头，直接撞进了楚墨温柔未去的双眸，楚墨眸中的清冽在远去，冰雪初融，有春水流动，一时潋滟生光。
秦邀月的眼眶并没有任何要哭的迹象，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只有楚墨的影子，楚墨也忘记移开目光，与秦邀月隔空对视。
前世今生，场景交融。
楚墨定力好，他率先反应过来，微微错开秦邀月的目光，蹙着眉，似乎也为自己方才的话懊恼，为自己短暂的温柔懊恼。
耳尖微微一红，没好意思先开口。
秦邀月的揉了揉自己的耳垂，垂下手时，也是一片红色云霞，她不尴不尬地笑了笑，“王爷。属下没事，多谢王爷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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