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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小的小男孩跟在小女孩身后，牵着小女孩的手，小腿捣拾得飞快。
弟弟从小就很粘她，走哪儿跟哪儿。
两姐弟拉着手，蹦蹦跳跳地从楼梯走下来。
听着小区邻居们的夸奖——
“小梦长得真好看，看看这双水灵的大眼睛。”
“以后啊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子这么有福气！”
“要咱看啊，小嘉苑就不错。知根知底的。”
“对啊对啊！也不担心什么上当受骗的！咱也放心！”
“哈哈哈哈。”
韩梦栖看着小颖阿姨蹲下来，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小梦，就住在阿姨家好不好啊？留下来给阿姨做儿媳妇，阿姨保证每天、每天、每天，都给小梦做好吃的，给小梦买糖吃。”
像是为了增加信服度一样，小颖阿姨还做了一个发誓的手势。
“好鸭！小颖阿姨要说到做到。”
小女孩糯糯的小奶音答到，又引起围观阿姨们一阵哄笑。
小女孩不知道阿姨们在笑什么，但知道是因为开心，也跟着笑裂了嘴。
韩明安和众人脸上的笑容不同，红着脸蛋，鼓着嘴，一副小霸主的样子。
“不行不行不行！姐姐不可以住在小颖阿姨那里！”
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慢慢变成嚎啕大哭，委委屈屈：“这样小安就没有姐姐了，小安会变成孤儿，啊啊啊啊，安安是世界上最可怜的小孩~~”。
小女孩看到弟弟哭，立即手足无措起来，伸出小肉手，胡乱擦着弟弟脸上的泪水，水汪汪的眼睛也立刻蓄满了眼泪。
阿姨们也慌了，蹲**子，摸了摸韩明安的头，纷纷安慰道：“阿姨们说笑呢。小安乖～别当真。”
“是啊是啊，小梦永远是安安的姐姐，谁也拐不走。”
众人佯装着伸手“打”小颖阿姨。
小女孩也加入了安慰韩明安的队伍中：“不哭不哭，安安乖，小梦不会让安安变成孤儿的，小梦会永远陪着安安。”
她攥紧弟弟的手，又揩了揩弟弟脸上的眼泪，“走，姐姐给安安买奶糖好不好鸭？”
小女孩从红色连衣裙小小口袋里摸出十块钱，用一只小肉手捏住，又用另一只小肉手牵起弟弟的手。
那时候的姐弟俩天真的以为孤儿就是家里只有一个孩子，在他们的世界里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了。
韩明安哽咽着说：“好~”,一边走一边把鼻涕擦在小女孩的红色衣袖上。
两人走着走着，一道亮眼的光线。
韩梦栖眼睛一闭，再睁开眼，六岁的小女孩和弟弟掉进了一个游不到边际的泳池内，像坠入深海四周幽暗。
她看着小女孩一面扑哧着小胳膊，一只手紧紧抓着弟弟的双手。
但越想抓牢，那股扯着弟弟往下坠的力量越大，小女孩依旧不放手，眼神却越来越迷离。
维持生命的氧气在水里好似用光，本能地张开嘴，妄想以此获得氧气，但泳池里的水呛入肺里。
站在岸上的韩梦栖泪流满面，猛烈地咳嗽起来。
她想冲过去，但泳池周围像是笼罩了一层看不见的隔膜，阻止着她进入。
她看着两人像沁水的玩偶慢慢向着深处沉下，狠命地拍打着这层看不见的隔膜......
她想救他！她想救他！
她想救他……
韩梦栖在隔膜外止不住的哭泣，豆大般的泪滴滚滚滑落，想了想，站在泳池边上又笑了起来。
如果救不了的话，那就这样吧。
陪着弟弟，这样就不用去经历以后的事情了。
在悲哀开始前就结束自己吧。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奶奶的声音，她怔了怔，停止哭泣，奶奶一声声“小梦”着急地呼唤着，声音逐渐变清晰。
对了，奶奶！
眼泪粘着眼睫毛，微微用力才睁开。
韩梦栖艰难地睁开眼，白纱窗外一片漆黑，她背上浸出冷汗，打湿了睡衣。
她迷迷瞪瞪地望着坐在床沿旁的奶奶。
奶奶披着外套坐在床沿，左手握着她的手，右手轻轻地擦拭着韩梦栖的眼泪，温柔地注视着韩她。
奶奶头发花白，在夜灯下显得有些不正切，眼里的怜爱像要溢出来了一样。
末了，右手边抚摸着韩梦栖的右脸颊，边温声安抚：“小梦，做噩梦了？别怕，有奶奶呢。奶奶啊…会一直一直一直陪着小梦。”
“咱们小梦，是世界上最乖、最懂事的孩子......但越是懂事，奶奶越是心疼。”
奶奶声音哽咽起来。
“奶奶知道你心里一直都有个疙瘩，你在怪自己，总认为自己不值得过好生活。”
“可奶奶知道，这件事本就不是你错。大人都在逃避的事，你一个未经事的孩子为什么要承担下这些？这些年看着你，奶奶的心揪着疼。”
“奶奶，”韩梦栖带着哭腔从床上坐起来，抱着奶奶，下巴抵在她肩上。
奶奶**地摸着韩梦栖的头发，声音带着年华洗礼的沧桑，“但是人啊，总是要往前看的，不能任由自己沉溺过去，封锁自己。大好年华，不能不去看、不去感受就阻断一切。奶奶一直一直都以你为荣，小梦永远都是奶奶的骄傲。”
“所以答应奶奶，要好好的生活，好好的爱自己，好吗？想想我这个老太婆，奶奶过不下去再失去你的生活了啊！”
韩梦栖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愧疚涌上心头“……奶奶，对不起。”
她伏在奶奶耳边，低声说道：“会的……我答应您。”
后来奶奶坐在床边，哼着老旧的童谣，韩梦栖拉着奶奶的手臂，眼角挂着泪痕慢慢进入梦乡。
奶奶身上有让她安心的味道，这让她感觉自己是有家。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这份奶奶带给她的温柔，细细感受，回血充电。
不知熟睡到几时，韩梦栖慢慢睁开双眼，湖蓝色木框窗户，风吹动白色幔纱窗帘。
透过温暖的阳光，笼罩着整个房间，时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
她从木质衣柜的镜子中看着自己——苍白的脸色，有些干燥的嘴唇，及腰的长发披散着。
韩梦栖踩着软绵绵的地毯，慢慢走出卧室门。
抬眼便看到顾清川长腿屈膝在餐桌下，安然理得地坐在椅子上。
他用奶奶准备的洗漱用品洗漱完后，就乖乖地坐在餐桌上。
不吵不闹。
虽说帮不上什么大忙，但秉持着不捣乱原则，做自己能力之内的事情，帮着奶奶递盘端碗。
两眼放光地来回望着奶奶端出早餐。
奶奶在和他的闲谈中笑弯了眼角，眼角堆起了皱纹。
韩梦栖的嘴角不知觉往上，顾清川抬头看到在卧室门口擒一抹浅浅笑意的韩梦栖。
他愣了愣：“早。”
看来恢复得不错。
顾清川眼里染一抹笑意。
“……早。”
韩梦栖小声回应道。
奶奶用小竹娄装着刚摊的煎饼从厨房出来，看到小梦的微笑，不自觉的笑意更浓。
“小梦，快去洗漱洗漱，来吃早饭了，看看奶奶做了什么好吃的！”
桌上的煎饼，煎蛋，肉汤包，粥，色香味俱全，全是奶奶亲手做的。
顾清川内心崇拜，脸上带着他自以为很自然的表情。
阳光透过落地窗，跳跃着。
落地窗外右侧黄榕树茂密的树枝随风飘动，像一幅生机勃勃的水墨画。
奶奶一会儿给两人夹肉汤包，一会儿给两人夹煎蛋，心满意足看着两人大快朵颐。
吃完早餐后，顾清川和韩梦栖一起帮着奶奶收拾盘子，奶奶一看他们要动手，佯装责怪道：“去去去，你们年轻人去玩，这些我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但两人依旧帮着忙，不一会儿便完成所有的收尾工作。
顾清川和奶奶道完别，并拉着奶奶的手再三答应奶奶，下次一定会再来看望。
奶奶才勉强答应不强行留顾清川在这里多待个三五天。
顾清川告别了奶奶，提着奶奶塞的雪花酥和韩梦栖一前一后地下了楼。
空气很清新，带着些雨后的潮湿。
他发现夜晚的福平镇很静谧，白天是苏醒后的生机勃勃。
沿着来的那条青石小道，路途中看到大大褐色泥缸里盛放睡莲和自由自在游动的金鱼。
周围的居民打开一扇扇的木门，服装店、小吃店、早餐店、手工制品店、玩具店、蛋糕店、油纸伞售卖店.....
小镇逐渐清晰，颇有些江南建筑的感觉。
两人一路无言，不知不觉走到站牌前，公交车还没有来。
“那个......”
“那个......”
他微弯的眼角透着戏谑，“你先说。”
“谢谢你，不管是昨天和今天都...很感谢。”韩梦栖很郑重地对着顾清川鞠了一躬。
因为两人挨得进，韩梦栖猝不及防的一个九十度鞠躬让顾清川凭本能往后倒退一大步，一脸的不至于、不至于。
韩梦栖从口袋中掏出昨天的车费，递到他眼前，郑重道：“这个给你。”
顾清川打量着伸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小小的白皙拳头，像只小猫手掌一样，瞧着软乎乎的。
他低着头看了眼自己鞋尖，嘴角挂着一抹坏笑，“这个嘛，你先替我保管着。下一次见到我一定要给我，这可不是白给的。”
又静默了几秒，公交车没来，韩梦栖又不好意思留他一个人自己先走。
“有笔吗？”
顾清川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啊？？”还没从刚刚那句话反应过来，韩梦栖懵懵的，摸不着头脑：“有......怎么了。”
顾清川接过笔：“把手伸过来。”
还在想到底是不是幻听的韩梦栖，磨磨蹭蹭，顾清川赖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她才迟疑地举起右手。
手才悬在半空，顾清川就捏着韩梦栖的中指往他这边一带，低头在韩梦栖手心上写些什么。
手心有些痒痒的，脸有些热热的。
“这个是我的电话号码。”
顾清川说完用一种你真是赚翻了的眼神看着韩梦栖。
“有事的话可以找我，没事的话......我看心情接。”
公交车慢慢驶来，在站牌前停下，顾清川匆匆上了车。
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他打开窗户：“喂，韩梦栖，不要客气，好歹咱也算朋友了吧！”
韩梦栖低头看着手心写着署名“川哥”的电话号码，又抬头看了看顾清川。
朋友...吗？
蓝天白云，望着在阳光下慢慢驶去的公交，韩梦栖觉得心里暖暖的。
虽然不知道是否会再见，但她很感激。
那就当这一面是最后一面——祝他一生顺遂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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