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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起棉被一角，夹在两腿之间，重新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半梦半醒之间，梦境中好像出现了李冰利的声音，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架势，随后从脚脖子处感受到一股凉意。
李冰利的声音逐渐清晰，貌似快要上手了。
“清川，顾清川！你起不起来？嗯？你到底起不起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再不起来甭说我新年第一天都不让你好过！”
李冰利拽着被子利落一甩，又开始粗鲁地扒拉顾清川的手腕。
顾清川被李冰利拽起来坐在床上，眼睛半闭半睁，望着李冰利火气冲冲的样子。
内心平静，哦……原来不是梦。
李冰利仍滔滔不绝：“快起来了！你奶和你爷还在家里等着你俩吃午饭呢，你看看你这脸又是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待会儿你奶、你爷看到又要咋咋呼呼一阵心疼。”
顾清川离开床，摇摇晃晃，赤脚踩在地毯上，没抓住重点轻飘飘道：“那我不是搞成什么样都是一样帅嘛。”
臭屁上头，手里拿着电动牙刷满嘴唾沫，对着在房间里换着被套的李冰利说：“帅伤妆，好不，潮流。”
李冰利随手拿起一个枕头扔向他，无奈又嫌弃，单方面结束这个话题。
新年第一天，韩梦栖一手提个保温桶，里面装着奶奶做的酸辣鱼，一手提着个果篮来到玉桥中医院。
一回生二回熟，韩梦栖对这儿倒有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虽然玉桥中医院是一个封闭式治疗医院，但院内依旧很有节日氛围。
绿植与绿植之间张灯结彩，挂满了色彩斑斓的小彩灯，树木枝干上挂着大大的中国结，四季常青的灌木丛修剪得方方正正。
韩梦栖跟着护士姐姐的步伐来到三楼，听护士姐姐说赵秀娟的病情基本上得到控制，不可控的易怒、易暴情绪大幅度减少。
从最开始入院时活动范围被限制在那个装饰和家里相差无几的卧室，现在她逐渐能接受接受陌生的环境，所以慢慢的活动区域扩大到了二楼。
韩梦栖推门进去，房间里空无一人。
她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在房间里伸长脑袋，寻找着赵秀娟的身影。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由远由远及近，透着兴奋：“来咯来咯，小梦，明安，看看妈妈做什么好吃的了！”
赵秀娟围着围裙，双手套着棉质隔热手套端着瓷盅的两边的耳朵，瓷盖上“呲呲”冒着热气，从门外一路小跑着进入卧室。
赵秀娟比起刚住院的时长了些肉，丰腴了些，面色红润，洋溢着笑容。
她将瓷盅似宝贝般放在餐桌上，朝着空无一人的餐桌两旁，轻柔道：“明安，小梦，来尝尝妈妈炖的冬瓜丸子汤怎么样。”
说完满脸期待地等着根本不会有的回答。
一听赵秀娟叫出的小梦，韩梦栖下意识想要答应，这样神情的赵秀娟和那段她最无忧、最快乐童年里的赵秀娟重叠在一起，让她贪恋又感伤。
韩梦栖眼里藏不住的悲伤，小声应道：“好吃的。”
听到动静后，赵秀娟扭头望着韩梦栖，疑惑道：“这位同学，你怎么又到这儿来了？不应该啊，现在应该是放寒假的时间，学校保安不会放外来人员进来的才对。”
赵秀娟挑了挑镜框，皱着眉头，望着韩梦栖。
这种反应的赵秀娟出现在她昨晚的预想中，韩梦栖不急不缓，将昨晚构思出的回答重复一遍：“我住在学校家属区，今天过年，奶奶让我给您送点东西。”
韩梦栖指了指床头柜上放置的东西，乖巧的模样很是讨喜。
赵秀娟一看韩梦栖就是那种不犯事的好孩子，疑虑完全消失，对着韩梦栖不停招手，热情道：“来来来，同学，一起来吃点儿，正好做的比较多。”
赵秀娟看她一直呆在原地，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温柔笑笑，起身从韩梦栖身后推着她往餐桌方向。
赵秀娟又拿了一副碗筷进来，不停往韩梦栖碗里夹着排骨，又夹些排骨放在空空的两个座位前的碗里面。
韩梦栖也不戳破，像以往她和赵秀娟坐在餐桌前一样，看着她不断向安安碗里夹菜一样。
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弟弟，心怀感激，因为他…可以吃到妈妈做的菜。
韩梦栖嚼碎炖得粉糯的冬瓜，咽下去，小声说：“......赵老师，您也吃。”
“好好好，你们多吃点，长身体，营养要跟上。”
赵秀娟问：“看你这校服是黄兴中学的，高几啊？”
“高二。”
“高二......是个关键期，这寒假一完，你们就是高二下了，高三一考完就成了准高三。学习这事松懈不得，要打好基础。”赵秀娟又说：“有什么不会的你可以来问我，当老师的最喜欢学生来问问题了。”
韩梦栖从刚刚赵秀娟开始说，便安安静静听着，点了点头，说：“好。”
赵秀娟收敛老师说教的做派，转而笑容宠溺，“我们小梦也是要升小学的人了，这半学期一过，小梦就是准小学生了。”
“开不开心啊？”
赵秀娟语罢停留几秒，像是空位上真的有人在回答一般，又自言自语回答：“对~我们小梦最厉害，现在是幼儿园最棒的小朋友，将来啊就是小学里最棒的小朋友了。”
赵秀娟扭头：“咱们明安也要向姐姐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
或许是赵秀娟表情、神态、语气过于沉浸，韩梦栖觉得这一幕很是温馨，仿佛弟弟和另一个小小的她都是存在的。
韩梦栖饭桌上话不多，细细咀嚼，想起保温桶里还温着的鱼汤，跟赵秀娟请示后才起身，从床头柜上拿过保温桶，盖子打开顿时房间里又充斥着酸菜鱼的味道，引得人唾液分泌。
韩梦栖献宝似地将保温桶推向赵秀娟，示意她尝尝。
赵秀娟闻着那味儿就知道做这鱼的手艺非同一般，她边伸进筷子边说：“我家老太太也会做这酸辣鱼，那味道简直一绝!”
她夹起一整块鱼肉送进口中，吃了一口后，动作有一瞬的凝滞，旋即又恢复如常，一味重复道：“好吃好吃，和我家老太太做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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