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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振雄打开电脑才发现单辰也站在了沙发边上。
“爸爸，我怎么也是庆应大学建筑设计的高材生啊！”
时研秋不住翻了个白眼，心说，你这个研修生文凭怎么来的自己不知道吗？
显然单振雄也是不大愿意提及此事，只是单辰最近的确学习欲空前高涨，他不想打击罢了。
显示屏足有一面墙大，ppt上的每个细节都看得清晰。
皖西山区不止有景观资源，更可贵的是历史文化资源。
有许多山区里的贫困乡村在抗战期间都是红色根据地，有很多感人的故事。写ppt的人，有意将其营造成一个ip。
时研秋手指点着下巴，不住点头。
只是看到设计图纸时，头壳放大，贼疼。
山路的画法毫无逻辑，就是随手画的。林木的布局、移植、砍伐也没有考虑，最重要的土壤应力环境也没有分析。
“等等……单董，这开发方案和设计方案不是一个人做的吧？”
单振雄扔给她一支激光笔，示意她有什么问题点出来。
时研秋摇摇手，生怕砸了别人饭碗，小心翼翼地说：“就……很不深入。”
“你就直说吧！”单英越过时研秋，盯着单辰，脸也板着：“不是我们公司的人做的。是不是一塌糊涂？”
有单英撑着，时研秋点点头。
可庆应大学的“高材生”一句不吭，似乎真的在疑惑，哪里有问题。
时研秋试探着说：“首先，没有竖向分析。”
说完又立刻找补道：“当然这不能怪他，没有勘测就没有竖向数据，自然做不了。”
旅游地产是这两年新生的开发方向，雄生也是第一次踏足这个领域。单振雄对此的确没有经验。
本想难为时研秋一下，倒让自己丢脸了。
关系到公司发展，他还是硬着头皮问：“没有关系，你干脆都说出来，的确是我们考虑不周。”
“企划案的部分真的很好，我还想问您是谁写的，好去学习。
至于设计。旅游规划依托于地形地貌，没有勘测数据如同空中楼阁……”
她不再说话，后面的大家都懂。
单振雄仰靠在沙发椅上，点了一支烟，说：“就是这设计根本完成不了呗！就是有人拿这玩意儿来唬我老头子呗！”
他的手随着话语，一下下拍在桌子上，一下比一下拍得重。
他咳了两下，指着单英道：“企划案是他做的。设计案……”
单辰立刻站的起来，“我即刻去让他们改！”
“改个屁！”单振雄随手把桌子上的茶杯砸向单辰，滚烫的茶水洒在单辰的脚背，瞬间红了起来。
为了看清屏幕，房间里关了灯，单振雄的眼神又不好，还在继续数落单辰。
“劳什子si？！我看他就是死，谁用谁死！”
单英站起来，拉了一下单辰，被他甩开了手。
“爸爸，阿辰的脚烫伤了……”
一下子房间里只剩下老爷子大喘气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苍老的声音才哑着说：“快去处理一下。单英你送他去医院。”
\"不用你假好心！\"单辰一把甩开单英的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只剩下单英、时研秋和单振雄在房间里。
单振雄长叹一口气。他挎着肩膀，这时候才像个长年受病魔折磨的60岁老人。
“哎……他这个模样怎么放心把雄生交给他？”
时研秋见他真情实感地惆怅，愈发地心疼单英。
她走上前，手掌在单振雄看不见的地方，在单英的背后，一下又一下摩挲着他的后背。
实在不懂，都是单振雄的儿子，怎么就理所应当地认为雄生该是单辰的呢？！
凭什么？！
单英捉住她的手，握得紧紧的。只对她勉强扯起嘴角。
似乎是一直得不到回应，单振雄终于意识到大儿子的不愉快。
他拄着拐杖走到两人身边，拉起单英的手。
单英呆呆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掌，出了神。这是两辈子以来，他和这个称为父亲的男人，唯一的一次握手。
“阿英啊，你和阿辰不一样。没有了雄生，他什么也不是，会被人欺负死。”
单英看着他斑白的鬓发，因为常年生病青紫的嘴唇。看着这双浑浊的、忧愁的眼睛。
恶心！真恶心！
然而他伸出手也覆在单振雄的手上，拍了拍。
“没什么爸爸，哥哥应该让着弟弟的。”
单振雄欣慰送俩人出了房门。
一出房门，时研秋就想要去牵单英的手，却被单英躲开。
“你别误会。我的手脏，我去洗一下，等我。”
他绷着脸，走近拐角的卫生间。
时研秋就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
他弯着腰，不停地按压洗手液，搓洗着手心手背的皮肤。
时研秋走了进去，从背后抱住他，侧脸紧贴着单英的后背。
她捉住单英滑腻腻的手，四只手都沾上了泡沫。
她一边搓着单英的手在水下冲洗，一边像哄小孩一样轻声说：“英英，干净了。”
单英动也不动，任由时研秋擦**的手，又握着他的手捧着自己的脸。
“你看，真的干净了。”
单英这才点点头，任由时研秋牵着他下楼。
佣人们似乎说什么都没有看见，也不问也不打招呼，任由他们走出了大门。
回来的路上时研秋还一直陪他讲话，生怕出交通事故。又喊了简丘北过来陪他喝酒。
结果单英心情不好就是一言不发地喝酒，完全是简丘北在表演单口相声。
而且简丘北只要一停下，他还会抬起头，用那双无辜地大眼睛看着简丘北道：“继续啊。”
搞得时研秋都可怜简丘北了。
简丘北手臂上搭着西服，反过来安慰时研秋：“他难过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上一次见他这样还是退出辩论队的时候。”
他叹了一口气，拍拍时研秋的肩膀，“希望你不要再看见这样的他。”
这天夜里的单英，好似被丢弃的小狗，一直往时研秋的怀里拱。
时研秋也就像哄小孩，给他哼歌。
迷迷蒙蒙睡着前，听到他说：“秋秋，我不要单家了，我们一起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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