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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你与傀鬼山庄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黛黛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我不会原谅你的！”
“她是我一个人的女儿，自打你将她交予我的那一天起，她就是我与叶尊的女儿了！你若是敢将她弃之不顾，我就去找莲姬，告诉她，她的女儿其实没死，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
“阿芜，够了！”戚阔急不可耐的打断绿芜将要说出口的话，“你怎可如此待我，你分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绿芜冷漠的看向眼前这个男人，心中早就少了少年时的那份悸动。
如今的他们，早就是不同世界的了，一个依旧是妖，一个却是渡劫升仙后，又从云霄坠入尘埃的堕仙。
“戚阔，我们早就回不去了。我是妖界的妖后，你是……”
“你不是妖后了！阿芜，叶尊他死了……”戚阔眼里的哀伤，让绿芜想起了曾经的他们，“他死了，你就又是我的阿芜了！”
绿芜退后了两步，避开了他的怀抱，“戚阔！我是绿芜，在你达成执念，飞渡成仙的那一刻，我就只是绿芜了！”
“我曾爱过你，真的……可是叶尊才是我命中的良人。他与你不同，从不追求高处不胜寒的虚幻荣耀。”
“他善良乐观，他懂得珍惜眼前人……”
“那又怎样？！”戚阔突然就恼了，“可是他不还是死了吗？！一个几千年道行的妖，死在区区凡人的手中，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看着戚阔陷入癫狂般的嘴脸，绿芜眼里的光渐渐地湮熄。她蹙起眉歪着头，想要找到一丁点曾经那个让她爱到愿意牺牲一切的男人的影子。
可是，她终于还是失败了。
她明白，到底是自己不该抱有幻想的。曾经那个送她十里杜鹃的蛇妖少年，早就死在了那场飞升的渡劫之中。
可是，那一次分明是她挺身而出，为他挡下了汹汹雷劫啊。为什么，死的还是他呢？
“戚阔，我们，我们回不去了……”绿芜含笑说道，泪水却在眼眶不停地打转。
终于，眼泪像是决堤，淹没了相顾无言的叹息……
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曾经深爱过的男人，绿芜想起了自己战战兢兢的来见戚阔的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
自从与他分别之后，这是绿芜第三次见他。
第一次是三百年多前他将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女婴交给绿芜的时候，第二次是她的夫君不幸逝世的时候。
而这一次，便是第三次。
绿芜在来见他的路上，捂着砰砰的心跳左顾右盼的时候，觉得自己异常的狼狈。
她有些想不通，自己明明已是妖界的妖后，可是在来见他的路上手忙脚乱的模样，像是回到了千年之前与他相恋的时光。
千年之前绿芜从未想过与他分离，分离之后也决绝的未曾想过与他再次相见。
可是，绿芜为了绿芜的小女儿，这一面也是非见不可了。
是的，当年戚阔亲手交给绿芜的女婴，就是绿芜的小女儿黛黛。
那一天绿芜记得很清楚，向来风度翩翩的戚阔狼狈的跪倒在她的面前。
“阿芜，你帮帮我，帮我将这个孩子藏起来，别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
绿芜迟疑着退后了几步，将他攥紧的裙摆从他的手中抽出来，“你这是怎么了？这个孩子又是哪里来的？”
他浑身带着伤，向来从容的他满脸的慌张。
可是他并未解释清楚，只是自顾自的说道：“现在也只有你能帮我了，阿芜！”
“如果你不收留这个孩子，她只有死路一条。她是我的孩子，我不忍心看着她死！”
“阿芜，你帮帮我……”
还未等绿芜开口回应，她的夫君叶尊却上前接过那个孩子，温柔地看着绿芜说：“从今以后，她就是我们的第三个孩子了。”
说完，他又扭头看向戚阔，“孩子我们留下了，但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从今往后，你不许再打搅我们的生活。”
“阿芜她现在是我的妻子，从你飞升成仙的那一刻起，她就与你再无瓜葛了！”
绿芜看向叶尊，眼里溢满了感激的泪水。
她与契阔的曾经，她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叶尊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曾过问。
从戚阔飞升的那一天起，绿芜本以为她这漫长的一生都不会再爱了，直到她遇见了叶尊。
那一天，在虚无谷猎杀妖兽取其妖丹的时候，绿芜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在没几个回合之后，她便精疲力尽的被凶兽打倒在地。
看着凶兽向自己飞扑而来的那一刻，她认命的闭上了双眼，本以为这无趣的生命就这样终结了，绿芜竟有一瞬间的释怀。
可是疼痛并未袭来，闭眼的那一小会儿绿芜像是经历了几百年。
绿芜缓缓睁开眼睛，叶尊就那样温柔地笑着，站在她的面前，为她挡下了刺眼的逆光。
“连妖兽都不怕，怎么不想着再挣扎一下？你刚刚那样闭着眼睛，是在等死，还是在等我啊？”
看他这般嘲笑绿芜，绿芜站起身来准备出手打他，可是下一秒却发现，刚刚从半空跌落的时候伤到了脚踝。
就在她龇牙咧嘴抱着重新倒回了地上的想法的时候，绿芜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流氓！放开我……”绿芜红着脸挣扎道。
“怎么，还想揍我？你看，遭报应了吧？”
他目光灼热的低头看着绿芜，脸上的笑容仿佛能够融化千年寒冰。
“我叫叶尊，你呢？”
“绿芜！”
绿芜没好气的回答道，朝早已被叶尊解决的妖兽那边一瘸一拐的走去。
“你这女人可真凶，不亚于那只死掉的妖兽呐！要不是我刚巧路过这虚无谷，你怕是早就被这畜生给吃啦！”
“不感谢我就罢了，还这样凶巴巴地对我！”
听着他有些委屈的语气，绿芜竟觉得他有点可爱。
绿芜低头偷偷笑了笑，假装淡定的对他说道：“好呀，那你帮我把妖丹挖出来，挖出来我就跟你交个朋友！”
他一脸的不可置信，随即用手指点了点绿芜，“你这个女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叶尊嘴上这么说，可还是乖乖的抽出腰间的刀，懒洋洋的走向妖兽的尸体边……
从那之后，绿芜常常与叶尊一起。
一起说笑，一起修炼。
他是一个很爱笑的妖，与戚阔清冷的性子不同，给了绿芜十足的温暖与乐趣。
渐渐地，绿芜发现自己爱上了他。
“叶尊，绿芜们成亲吧。”
在一个极其平常的午后，绿芜晒着太阳懒洋洋的这么说道。不是什么疑问句，而是再平常不过的语气。
“你说……什么？”
叶尊傻傻的看着绿芜，像是听见了什么不敢相信的消息。
绿芜故作凶悍的朝他挥了挥拳头，“怎么，你不喜欢我啊？”
“不喜欢就算了，那我去找喜欢我的了！”
说着，起身准备离开。
还没走出几步，叶尊从身后抱住绿芜，“哪也不许去，你这辈子只能待在我的身边！”
“我没有不喜欢你，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在虚无谷再见你的第一面，我的心就再也装不下别的女子了！”
他温热的呼吸在绿芜耳边散开，绿芜像是中了软骨散，无力的瘫倒在他的怀中，像是沉浸在一场美妙的梦中，再也不愿醒来……
就这样，绿芜成了叶尊的妻子，跟着他走南闯北。
他与戚阔不同，在有着远大理想的同时，却从来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
戚阔曾说：“我定要飞渡成仙道，这样在三界中，便不会有谁唾弃我为妖了！”
那时的绿芜，看着他眼里的不甘，并不理解为什么身为一个妖，却那么憎恨自己的身份。
后来叶尊说：“我想要守护妖界，还妖界一方乐土，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家。”
那一刻绿芜才明白，或许命运不许他们做出选择，可是他们可以选择，做怎样的一个妖。
在戚阔将黛黛交给绿芜们之后便不见了，后来听小道消息说，戚阔在带兵平定魔界期间，为了急功近利迷惑魔界公主莲姬，达到目的后将其弃之敝履。
莲姬将戚阔告上了天宫，后来在天宫的裁决下，戚阔被夺其仙君名号然后又被打下了天宫，沦为了一个被三界所不容的堕仙。
听到这一切的时候，绿芜很久一段时间都夜不能寐。
绿芜怎么也想不通，曾经那样一个爱憎分明的男子，这么会做出如此之事。
绿芜也特意打听过莲姬公主的消息，听说她找孩子找疯了。
绿芜也曾犹豫过，到底要不要将黛黛留在身边。
可是每天看着她娇嫩可爱的小脸，看着她一天一天的长大，听着她的哭声，看着她的笑颜，绿芜越来越不舍得。
“如果实在是不舍，就将她留下吧。”叶尊也看出了绿芜的不舍，温柔的说道。
“可是……我能体会到，她亲生母亲此刻的感受。先是被所爱之人背叛，又失去了孩子……”
叶尊轻轻的拦住了绿芜的肩，“可是这个孩子，她毕竟是仙魔的结晶，即使你现在将她还回去，她是否又能被仙魔界所接受？”
“我们就当是为自己积福，让她成为属于我们的孩子吧。”
叶尊轻轻的摸了摸黛黛眉心间银色的莲花烙印，若有所思道。
绿芜知道，其实他也是心有顾忌，可是为了考虑到她的感受，他心甘情愿的包容这一切。
他从没有问过绿芜与契阔两人之间的故事，每每绿芜想说起的时候，他却总是笑着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现在是我的夫人，只需要规划我们的未来就好。”
绿芜也曾问过他：“你真的就不在意吗？”
他轻轻的拥住绿芜，“我所在意的，是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是否高于一切。”
“嗯……”绿芜假装想了想，“不算吧？”
“不算？”他挑了挑眉。
“让我想想……黛黛第一，烟烟第二，君儿……”
绿芜话音未落，他就凑了过上来。
他的吻，霸道且带着灼热的温度，那一刻的绿芜，觉得这就是永恒。
绿芜以为，他们能够一辈子都这么幸福。
有孩子在身边，有夫君在身边，绿芜觉得自己是三界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天不遂人愿，绿芜终是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反妖界开战，他在战争中不幸重伤。
“不要离开我！叶尊，你不许离开我……”
绿芜哭着握紧他的手，怕一松开，他就离自己而去了。
“不、不要哭，你知道的，我这辈子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你的眼泪……”
血液从他的嘴里大口大口的涌出，绿芜清楚的知道，他的生命随着这些血液也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可绿芜不愿面对这一切，只能将他的手握得紧一点，再紧一点。
“阿芜，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尤其是黛黛……她被我宠坏了，总是闯祸……”
“我知道……夫君，绿芜知道……别说了……”
绿芜不想让他说太多，绿芜想让他好起来了，再慢慢对她说。
“巫医呢，怎么还没来？！”绿芜心急如焚，流着泪怒吼道。
“阿芜，别等了，没用了……”
看着他指尖渐渐变为透明，绿芜深知没用了。
“阿芜，守护好妖界，守护好我们的家……”
看着他眼底的不甘，绿芜真的很想用一切换回他。
可是，在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他指尖的透明渐渐蔓延……
最终，他高大的身躯终于幻化成一片片枯黄的叶子。
绿芜伸手贪图他那最后一丝温度，轻轻一碰，终是化成了齑粉……
绿芜将思绪拉回，然后抬手默默地擦干了眼泪。她目光如炬，盯着眼前的戚阔，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阿芜……”戚阔抬手想要擦干净她脸上的泪痕，绿芜却迅速的退了两步。
“戚阔，注意分寸。”
听着她冷漠的语气，戚阔不禁苦笑，“我们，终是到了这一步。”
“黛黛的事请你放在心上，告辞！”
绿芜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小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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