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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筷子敲打着桌案，乐呵呵地说道：“我跟兄弟脱不开身，不然也走了，他娘滴，本来是想混个吃饱喝足，积攒些俸银娶一房媳妇的，没曾想这就要打仗了，那项羽暴戾恣睢，进了咸阳，定要滚刀子杀人的！”
店家也顺势摇着脑袋，喟然叹道：“这不是还想着大秦国哪能这么就完了呢，始皇帝登基那时，天下归心，多气派的日子，一转眼混成这刁样！”
秦兵咬着牙迁怒秦浪，他张嘴骂道：“可惜走了赵高家里那狗贼，大秦就是给这些没鸟的玩意儿给毁了！”
店家问道：“你们这巡查的就是为了抓那个赵浪？”
秦浪的身体一紧，筷子夹着一片肉放在嘴边，竖着耳朵往下听。
“嘿嘿！”两个秦兵对饮一碗，夸张地笑着，“不是抬举那赵浪那狗贼，抓他，用得着这么多人？”
“那这是？”店家用抹布擦着洒在桌上的酒水，追问道。
“老东西，这样打听，你就不怕掉脑袋吗？”
店家闻言被吓出一头汗，另一个秦兵笑骂道：“都这个节骨眼儿上了，你也别吓唬他了！”
他马上压低声音，用手遮着嘴巴，粗啦啦的嗓门说道。
“王公大臣、殿前将军们担忧朝局，听说子婴失心疯了，你看我们哥俩在咸阳城巡逻，遇到其他人马都不说话，大家各奉其主，现在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但将来嘛……哼哼！”
这种话从一个秦兵嘴里说出，让人感觉毛骨悚然，那店家惊道：“看来这咸阳的确不能久留。”
“嘘，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好，传出去了，真的要杀头！”
两个秦兵还装模作样地朝秦浪、墨竹、墨雪三人凶悍地盯了一眼。
“哥哥，你别说，那桌两个小娘们儿还挺俊的！”说话的秦兵面对墨竹，舔了一下嘴唇。
“好弟弟，现在可不是操心你那棉裤腰的时候，快点吃了酒，咱们走近路抄胡同追回队伍。”
荒诞的一幕很快落幕，两个秦兵吃了酒肉，一阵风一样从帘门下面钻了出去。
秦浪默默地吃着自己的酒菜，看到店家在拾掇残局，“大叔，他们话糙理不粗，能走，还是走吧，去找赵佗将军。”
店家却苦笑道：“刚才那两个兵油子说赵佗虽然还未拥兵自立，却已经不听咸阳的话，去那儿，能行么？”
赵佗在胡亥当权之后，已经与大秦王朝分而治之，调兵支援的令符变成摆设，但赵佗也不会直接拒绝，总以南越悍民山匪需要防范来推辞。
咸阳宫当然能猜到赵佗的盘算，可胡亥、子婴都不敢与赵佗撕破脸，那就是逼着赵佗与咸阳宫决裂。
赵佗带走的三十五万兵马有很多都是跟随始皇帝嬴政一统天下的老兵，是大秦立国的悍将，现在则是赵佗的嫡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咸阳宫和赵佗翻脸，这些兵马是不会倒向子婴的。
秦浪侃侃而谈，仿佛跟赵佗是多年的故交，知根知底，他把最后一块肉塞进嘴里，大嚼着喝了一碗酒，含混说道：“大秦的内忧便在赵佗、章邯、王离等人身上，子婴为王却手无兵权，项羽、刘邦各路人马才敢对大秦虎视眈眈。”
“这位小兄弟是哪位门下？”店家问道。
秦浪笑道：“我乃天山派，为李聃门下的一支。”
谈及诸子百家，在秦朝是很忌讳的事情，店家不再盘问，心里还在挣扎是要去南疆赵佗那里，还是去东边项羽的领地。
“大叔，听我一席话，去南越，还有百年基业，往东往西都没有活路。”
三个人擦擦嘴离开饭馆，还没走下木板台阶，就听到身后两扇门一合，“咣当”一声，门栓砸出巨响，店家说不干就不干了！
“秦公子，你说的可是真的？”墨竹问道，“怂恿人家往南逃，那边山高水深，路可不好走呢！”
“这就是另外一码事了。”秦浪呵呵一笑：“赵佗这个人并不够果决，也是我们应该争取的一支力量，有他在，咸阳还能撑个一年半载的。”
“公子早有计策？”墨竹问道。
“些许计谋不足挂齿，但算算时日，也要马上操办了！”秦浪看着天色阴沉，秋风吹得落叶在屋顶上飘舞，急迫感促使他说：“墨竹姑娘、墨雪姑娘，我的确有良策，但是否行得通，还得拜托两位姑娘把把关。”
……
咸阳宫，一夜未眠的秦王子婴有气无力地靠在自己的床榻上，他的手边，放着一叠还没发出的文书，有的是布片，有的是竹书，这些，全都是被子婴按住没有下发的官文，厚厚的一叠却只有一个旨意——要赵佗勤王救驾。
两个老太监站在宫门外，一个手里托着汤药，另一个手里捧着漆盒，盒子中放着一颗丹药。
“王上，该用药了！”老太监敦促子婴。
“算了，你们先下去。”子婴不耐烦地驱赶道。
“还是把药吃了吧，王上，您的龙体重要！”
“唉，你们真是黏人的膏药，甩都甩不掉，拿进来吧！”子婴用力很大的劲儿，才改躺为坐，他喘着大气，脸色也十分苍白，阳光破云而出，从咸阳宫的窗户缝钻进来，映得子婴像个死人！
“大王，炼丹的那边听说有好消息，您吃了这颗药丸，身体一定龙精虎猛，大秦可还指望着您呢！”太监会说话，哄得子婴微微有点高兴。
这颗丹药圆枣那么大，黑漆漆的，散发着一股臭味儿！
子婴皱着眉头，他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否管用，听宫里人吹嘘服用可以成仙，亲哥哥嬴政就是吃这东西吃死的，他哀叹一声，在那渺小的希望支配下，把药丸吃了下去。
胃部火炉一样滚烫，一口酸水泛上来，又被汤药压了下去，子婴折腾得自己脸色红润，那两个太监大喜道：“王上，您瞧，这丹药是有用的！”
两人给子婴抚胸捶背，不小心碰地那一叠文书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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