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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小橙将报告递交给主任医师之后，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虽然不过短短十五分钟时间，可在鸦雀无声的会诊室，却无比的煎熬。
随着偶尔响起的一丝文件翻阅声，就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跟呼吸声，时间仿佛也被无限拉长。
一旁的桑榆伸手捏了捏艾小橙的肩膀，示意她耐心。
大约又过了五分钟，专家看完最后一份报告，长长叹了口气。
“桑医生也在，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专家，“从各项报告来看，病人的情况已经非常糟糕了，肺，大脑，胃部，各个器官都出现了转移，已经没有手术的必要了。”
“……”即便是从屈秀湘那里听到过同样的描述，可再次从权威医生口中确认，艾小橙还是觉得像是被人当头抡了一闷棍，眼前瞬间一黑。
半晌之后，缓过神来，艾小橙喃喃的问：“那治疗方案呢？有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案？”
“额……抱歉！”医生摊了摊手，“不无遗憾的告诉你，患者的病情的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化疗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我的建议呢是，药物控制减少痛苦，提高病人生活质量。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尽量帮她实现吧。”
“医生……我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艾小橙满眼痛苦，“我母亲……还剩多长时间？”
“额……”专家抚了抚眼眶，面露难色。
“朱医生，没事，您就说吧。”静候在艾小橙身后的桑榆开了口。
“你母亲这种状况，现在就是在跟死神赛跑。接下来的每一天，每一个钟头都是恩赐！所以……征求她的意见，去留由她。不要给她留什么大的遗憾。”
“……”
……
“小橙，你没事吧？”桑榆见神志消沉的艾小橙脚步不稳，怕她摔跤就上前扶了她一把。
从专家门诊室里出来之后，艾小橙身上力气似乎一下子被抽空了，双脚发软。
她伸手扶墙，顺势靠了上去，忍了很久的泪水还是滚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结果。”
“小橙……”桑榆是个医生，看惯了生死已经变得不会去安慰人，她也深知这样的安慰徒劳无功，“人各有命，这是你我都没有办法左右的事情。”
“可为什么偏偏是她呢~”艾小橙喃喃的摇头，“桑榆姐，这中间很多事你不知情。我养母这一生历尽了坎儿，一辈子活成了女人最失败的样子。都说苦尽甘来，可是历尽了痛苦，最后……”
“最后为什么偏偏是这样？”艾小橙摇头，“她还有一个女儿，才八岁”
“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没有了母亲，父亲是个赌徒，醉鬼，她将来怎么办？”
艾小橙：“福利院里争抢日子我经历过，被领养后的不堪我也经历过，我是真的真的不想看到亲近的人，最后沦为我的样子！成长中落下的伤痕，虽然凝了疤，可一辈子都难以抚平。我听过一句特别特别好的话：‘有些人用童年治愈一生，可有些人穷其一生只为治愈童年’……”
“菡菡还那么小，若是养母真的不在了，她问我要妈妈，我该怎办？桑榆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情绪已经撕裂出一个缺口，艾小橙情难自已，哭出声来。
桑榆见艾小橙哭的伤心，不由得心酸，伸手将她拢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总会有办法的，我们的生活不就是问题叠着问题吗？”
“可我们才刚刚见面，历尽了心酸却还没有尝过安稳舒适的日子就要别理，这不公平！无论好坏，她也是养了我七年，可我没能回报给她任何东西。哪怕是多一点点时间，多给我一点点时间抚开那些伤痛，我也不会这么遗憾……”
“时间是相对的！只要我们利用好剩下的每一份每一秒，那都意义非凡！”
蓦的，桑烁的声音响了起来，无限哀凉，又无限笃定。
像是一个孩童在跟大人表着某种决心，一种他自己都不知自的决心。
艾小橙跟桑榆闻言不语而同的回头，就撞上了立在身后的桑烁。
刚刚艾小橙泪水滚滚的样子统统落在他眼底，一向玩世不恭的桑烁却被艾小橙滚落的眼泪硬生生在心底烫出了凹痕。
疼意随着呼吸撕扯，桑烁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为哪个女人这样心疼过……
见桑烁红了眼圈，艾小橙赶忙收敛了情绪，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痕。
她正要开口解释，却不料被桑榆抢了先：“桑烁，你这是抽的哪门子风？”
她这个弟弟怕是该送去精神科看看了！
桑烁完全无视桑榆，而是走上前来眼也不眨的盯着艾小橙：“艾小橙，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只要你愿意，哪怕你时间不多，接下来的每一份，每一秒，我都会陪着你！”
“……”
“……”
艾小橙跟桑榆同时被一本正经的桑烁给震慑住了。
“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都在你身边！我发誓，我现在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心诚意的！但是有一点，你不能放弃治疗……”
“啪！”
一波强势表白还没完成，桑烁的后脑勺就挨了一记耳光。
“桑烁，我看不能放弃治疗的人是你吧！”桑榆挑眉。
“姐，你干嘛？！”桑烁摸着被后脑勺，恼的像个孩子。
“你搞清楚状况了没有，你就在这瞎煽情？我如果是小橙，我早就踹你了你知道不？”桑榆快被这个傻瓜弟弟给气爆了，“你这跟诅咒有什么区别！”
“你们两个不用这么苦心积虑的瞒着我了！刚刚你们的对话我听的一清二楚！小橙亲口说的，哪怕是再给她多一点点时间……”
桑烁说着，眼圈里的雾气更浓了，滚了滚喉咙，身手一把扣住了艾小橙是手掌，一本正经不无生情的凝视着她：“你放心，就算你手中的这份报告已经宣判你了‘死刑’，我一样要拼尽所有，竭尽所能想办法治愈你……”
“把你的手放开！”
蓦的，一袭灌满寒意的声音席卷而来，低沉如同大提琴的男声，钻人皮肉，拆人筋骨，扑面的敌意打来，让人忍不住毛发悚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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