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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是因为她有多少悔悟，而是因为怨气跟恨意。
她恨艾小橙偷走了那个恭敬孝顺的儿子。
她恨透了把自己儿子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人。
“你问我为什么去伤害她？”
权桂娴声音颤抖，咬牙切齿：“那还不是都因为他们艾家先伤害你吗？！”
“我为什么那么做？因为我恨！我恨她们艾家人把我儿子推进火坑！”
权桂娴盯着时郁白，拍着自己的心口：“你知道当时我去医院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你知道你被推进手术室，妈妈扒在门外的时候，又是什么感觉？”
“你知道我在一天时间内接连收到医生给我的病危通知单，我又是什么感觉？！”
“郁白……”
权桂娴一向要强，可提到那些事情还是哭成了泪人：“我差一点点就失去了你这个唯一的孩子！我就差那么一点点就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你，口口声声心疼那个女人，口口声声的为那个女人叫屈。你有没有想过我？你扪心自问一下，你什么时候替你这个整天只提着一口气的老母亲想过？！”
权桂娴越说，越心塞。
越说，越气恼。
她一张被岁月无情可划过的脸上挂满了涟涟泪水：“他们艾家人处心积虑要害你，我就是得要他们血债血偿！”
“艾凤兰死了，艾莎莎入狱！就只剩下了一个艾小橙。父债子偿，他们艾家欠下的，逃不掉！”
权桂娴咬牙切齿：“我不过就是用了她点皮。只要我动动手指，她就跟那个艾莎莎一样蹲大狱！谁知道当初是不是他们姐妹两个算计你？我现在啊，恨只恨心慈手软，没斩草除根!””
时郁白听了权桂娴最后一句话，下意识攥拳，整个人都在发抖。
权桂娴也好不到那里去。
一通怒吼，身上的力气一子就抽空了。
她趔趄了一下，如果不是身后楚蓁蓁慌忙搀扶了她一把，这会儿怕是早就摔在了地上。
接下来是良久的沉默。
连空气都变得压抑粘稠。
时郁白死死地盯着权桂娴，眉心动了一下，说话的强调都变了：“您得亏没那么做！举头三尺有神明！天道轮回有报应！如果您真那么做了……”
时郁白滚了滚喉咙：“我们母子的缘分就尽了！”
“……”
权桂娴听了这话，脑袋轰然一声巨响。
她心里一直有一个坚定不移的念头。
将来无论发生什么。
无论到了什么时候。
在时郁白心里排第一位的一定是自己。
他说的啊。
他小的时候躲在自己怀里，声音软软的。
他说，妈妈，你永远都是我最好最好的妈妈。
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那个时候，她笑而不语，抚摸着他的小脑袋。
小郁白眨眨眼，妈妈，你也不会吃亏的哦，因为我也要做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小小孩童，声音软软，嘴巴甜甜的。
最能触及到人心底。
权桂娴听了心里像是开满了繁花，觉得世界最美的情话也不比不上儿子刚刚那句话的万分之一。
那个时候小郁白还摸着的长发许诺：
妈妈，我好想快点长大。
她问，为什么啊？
他说：因为，等我长大了，长成男子汉了，我就可以保护你。谁都不准欺负你，爸爸也不可以吼你。
她笑着笑着，眼眶里就满是泪水。
她说，可是等你长大了，你就会发现妈妈老了，而且会有漂亮的女孩子出现，你会更爱她哦。
小郁白摇摇脑袋，不，不会的。
就算将来我遇到了喜欢的小女生，但妈妈永远是我最爱的妈妈，最爱的人。
说着，他就像是要表什么决心似的，凑上前来亲了亲她的脸颊。
时光啊。
好似过眼浮云。
那样温馨动人的画面仿佛发生在昨天。
可恍惚间再抬头，一切都变了光景。
当初那个口口声声说将来长大后做自己依靠，保护自己的儿子，现在正面目狰狞，把自己当成了十恶不赦的死敌！
说起来，还真是扎心，真是一万个讽刺。
这会儿，时郁白看着她，满眼都是失望。
既然事情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就不怕再扎一刀。
时郁白钻了钻双拳，声音森寒：“我不记得我从前是怎么在您面前妥协的，但从现在开始，我发誓，绝对不会因为您的阻拦而做任何对不起艾小橙的事！”
“她是我妻子，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时郁白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离了婚，我可以复婚！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只认她一个人！”
“妈……”
一声“妈”几乎是时郁白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您说我不孝子也好，说我疯了也好，但是我得告诉您，如果以后您还做这样的糊涂事，别怪我不顾念母子情分！”
时郁白说完这些话，目光扫过楚蓁蓁。
楚蓁蓁一直垂着脑袋。
虽然不曾抬头，但也能感受到时郁白此刻寒凉的目光。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事情一旦败露，她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念想都完了。
不仅如此。
毕竟当初艾小橙植皮手术那件事她也参与其中，时郁白不对权桂娴怎样是因为她是他的母亲。
可自己却没有任何身份加持，保护。
那一刻，楚蓁蓁全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知道苏城，她是不可能呆下去了。
——
权桂娴是僵着一张脸出的澜犀。
车上的管家把她搀扶上车，见她脸色不好，关切的问了几句。
权桂娴一声不吭，就跟丢了魂似的，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变成了行尸走肉。
这一辈子，她算是栽在男人手里了。
年轻的时候是栽倒了时继仁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手里。
如今老了老了，却栽在了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手里。
她寒心彻骨。
心脏上像是插了一把刀，疼啊……
“夫人？”
“时夫人？”
面对楚蓁蓁跟管家呼唤声变得缥缈起来。
心口处越来越疼，越来越疼。
她下意识伸手死死地揪住了身前的衣襟，想要开口，可眼前一黑，身子倾斜歪倒了下去。
“夫人？夫人……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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