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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草木由翠绿的颜色变成了枯黄,最后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让岗上村所在的小山看起来都胖上了一整圈,就像躲在林子中的那头已经酣然入睡的笨熊一般,在冬天来临之前,硬生生地将自己吃得个膘肥体壮。我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是盛夏的季节,如今已经来到了深冬,家家户户都开始为腊月底的春节忙活了。
在这大半年的时间中,我从一个外乡来的客人,终于变成了“自己人”,无聊的时候几乎走遍了岗上村的每一寸土地,可以说对每家每户的情况都无比了解,虽然我能准确地叫上每一个村民的名字,知道他们的生活习惯,然而却没有一个村民知道有我这个“自己人”的存在,我成为了岗上村中最为特殊的一员。
唯一还记得我的,就只剩下了老祖一家人,我的名字偶尔会出现在他们聊天时的字里行间,这已经足够我激动好半天的了。
“远儿他娘,你说我那位周天小兄弟现在怎么样了,应该已经回到自己的家中了吧。”老祖一边忙碌着手中的活计,一边抬头向我那位老祖奶奶问道。
老祖奶奶微笑着摇了摇头:“远儿他爹啊,我看你是真的有些想念那位小兄弟了,像现在这样的问题,你在这个月已经问过我三回了,要是从小兄弟离开的时间算起的话,怎么着也应该是到了吧,更何况滨海市是距离咱们这儿比较近的城市,不会在路上耽搁太久的,我猜小兄弟一家人现在也应该在准备年货了吧。”
老祖比较认同这个说法:“是啊,如果光从时间上来推算的话,确实是应该到了,只不过他也不知道给咱们捎回点消息,哪怕是个口信也成啊,虽然我一直称呼他为‘小兄弟’,但他说起来也不过才二十岁的年纪而已,比咱们家的远儿也大不了多少呢,小小年纪就一个人出了这么远的门,可怎么能让人放心得下啊。”
“你啊,就是这么一个嘴硬心软的家伙!”老祖奶奶眼中含着笑意,向老祖瞟了一眼,“你不是一直让咱们家远儿向周天兄弟学习么,还说什么‘男人就应该像雄鹰一般展翅翱翔,尽早地离开家四处闯出一番名堂来’,现在这是怎么了,开始但心了?”
被老祖奶奶这么一说,老祖的脸上不禁泛起了不好意思的羞红,这种状态的老祖可是不经常能看到的啊,在外人的眼中,老祖始终都是个钢铁一般的汉子,就算是天塌下来,也绝对不会折弯了脊梁的那种,只有当他和老祖奶奶独处的时候,才会露出如此温情的一面。
“毕竟他们两个在我的眼中,都还是孩子而已嘛,说是不担心,其实那都是骗人的话罢了,不过你有没有觉得周天小兄弟和咱们家远儿的长相有点相似的地方?”老祖急忙岔开话题,生怕老祖奶奶在继续说下去,让他这位一家之主的威严受到削减。
老祖奶奶知道老祖的小心思,不过并没有戳穿,而是稍微想了想,点头说道:“还真的别说,在你这么一提醒的情况下,我还真觉得咱们家远儿和小兄弟有点连相了,尤其是远儿这小子在这半年的时间里,个子长得特别快,过去还不觉得太明显,现在再看的话,他们在那眉眼之间就更是有着几分相似了。”
老祖“嘿嘿”笑了一声,调侃道:“你家不会还有个姐姐吧,嫁到滨海市了?”
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时间,老祖奶奶自然知道这是老祖在拿自己找乐子,于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道:“好啊,咱们儿子都长这么大了,你连我家的具体情况都还不清楚呢,你这个姑爷可真是做得太称职了啊,等我这次过年回娘家的时候,一定要和爹娘说到说到,让他们好好看看自己挑选了一个什么样的好女婿!我有四个哥哥,可就是没有一个姐妹,倘若真有了一个能够嫁到滨海市的姐姐或者妹妹,那爹娘还不得高兴坏了啊。”
在当时村里人的世界里,最为繁华的地方不过就是山下的那个小镇子了,即使那里只有着三两家餐馆和商店,当然了,还有一个不算太大的小赌场,而像滨海市这种大城市,就是连名字都很少在他们的交谈中被提及,可以说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如果有谁说自己的愿望是到滨海市生活的话,那么他多半会被身边的人当成是疯子或者傻子的。
听到老祖奶奶提起自己的岳父岳母,老祖的脸上还真是出现了几分慌乱的神情,赶紧说道:“别,千万别!两位老人家对于我抢走了他们宝贝女儿的事情,直到现在都还埋怨我呢,如果你再回去打小报告的话,我那位脾气暴躁的岳父,还不得直接打上门来啊,到时候不得让乡亲们看笑话么?”
“知道厉害就好了!”老祖奶奶的脸上露出了一些胜利之后的小小得意,在外人的面前,她始终都保持着相夫教子、夫唱妇随的模范媳妇状态,只有当和老祖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偶尔露出这番小女人的样子,“你还是想想自己有没有失散了的兄弟吧,保不齐周天小兄弟是咱们的侄子呢!”
本来这只是老祖奶奶不经意间说出的一句玩笑话,但却真的引起了老祖的一番思考,最后拍着额头说道:“远儿他娘,你还别说,还真是有这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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