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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昨晚深夜，竟直接来了三十余名投店者，将所有客房挤的满满当当。
老板笑不拢嘴，大有扬眉吐气之感，恨不得跑去同行门前，大声将满员情况吼上一吼。
说来也怪，来的三十多名客人，穿着打扮一个样子，统统黑纹白服，一水的劲装。按理说这也没什么，大门大户的随从侍卫，不皆统一穿着吗？
可奇就奇在，他们明明相互认识，但却从不开口聊天。
一壶茶端上去，各桌喝各自的，谁也不说话。
气氛为之压抑，令人喘不过气。
想想也是，偌大空间，没人的话还好，一旦满员，结果毫无声息，的确有点怪异。
看他们个个神情紧绷，片刻不离刀剑的模样，老板猜测，很有可能这伙人，与传闻中锦斗门开的盛会有关。也只有那样的盛会，才会让这些江湖豪客趋之若鹜！
正寻思着，一人跨过门槛，在三十多双或明或暗的眼神注视下，来到帐桌旁。
老板抬起头，暗吃一惊。
只见这人黑衣黑裤，头上还顶着斗笠。而斗笠周圈，则垂着黑纱，将长相遮拦无遗。
他左手持剑，右肩背个小包，一副出门在外的旅人装束。
“不好意思，客官。”老板满面堆笑。“小店已没空房，即便吃饭餐桌，也腾不出来地方，要不您……”
没等他说完，对方当即打断，声音沙哑嘶咽，很是难听。“两日前，我有几位朋友来此投店。三男一女，很好辨认。不知他们现在哪里？”
四男一女……
不知怎得，老板立即想起那位身姿绰绰，仙颜不胜寒的女子容貌。
“你说的是不是，那名女子极美，且四男中，有个大胡子？”
斗笠上下动了动。
老板舔舔嘴唇：“若找的是他们，您来晚了。昨日午时，他们便急匆匆结账离开。”
“可知去了哪里？”
“嗯，桦林就一条路，连同洪顺、中砥。看他们去的方向，该是往中砥去了。”
“多谢。”斗笠男原地静了会儿，转身离去。
不多时，马蹄声渐去。
堂中众人，不约而同站起身，聚在门口向外看。
一袋钱不知被谁抛了过来。
听其落在桌上的声音，与所欠房钱相比，该是只多不少。
再看他们，人人速度奇快，上楼拿东西的拿东西，去马厩牵马的牵马，兔起鹘落，如穿插蝴蝶。
老板看的眼花，低头揉了揉，再抬头时，整个大堂空空如也，竟是一个人影也不见了。
……
千里桦林在彼岸帮来之前，号称颌骨林。死在这儿的旅者、商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另有江湖仇杀、帮派纷争，死的人具体数目，已然弄不清楚。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些无人认领埋葬的死尸，就那么随意弃在林中，任野兽撕咬吃食。时日一多，原本弥漫于林中的白雾，渐渐变了颜色，成为有毒瘴气。
尚未黄昏，血色瘴气便涌了出来，飘飘忽忽，从一处流向另一处。宽敞路面亦被其波及，地上沙土已然看不见，只剩翻腾滚动的薄气。
祈禁勒马停住，赶紧竖起领口，将口鼻掩上。杨德求、郑桃、陈山三人有学有样，没敢随意呼吸。
什么防范措施也没做的林纤素，灵动眸子看往桦林深处，似是发现了什么，蹙起眉毛。
“妈的，前面瘴气更重！”杨德求骂了句。“少爷，咱们还是后退吧。”
祈禁眯眼观察了下，摇头道：“不必，瘴气随风而动，现是东西风向，用不了多久就可吹走。”
话音刚落，五匹马纷纷打起喷嚏，并凶狠摇头，差点把几人掀翻。
杨德求率先下马，拉过马首瞅了一眼，惊道：“不好！它们刚刚低头时，吸入了瘴气，现双眼发赤，嘴现白沫！应当快些为其洗眼，再寻空气清净之处换气才行！”
“不成事的玩意儿！”祈禁烦躁的骂了句，随即跳下马背。“不要它们了，咱们步行过去。”
从桦林深处收回目光的林纤素，闻言冷声道：“祈将军这么着急，真是为了保护王上吗？”
“啊，对！我有种不好预感，王上现在很危险，急需我在旁护驾。”祈禁随意应付一句。
林纤素当然不会上当，正要再问，却见郑桃突的趴伏在地，侧耳听了听。
“有大队人马靠近！”起身后，他面有喜色。“且有车轮辗振感，定是他们无疑！”
祈禁攥拳虚挥，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当下扬声安排起来。
“待会儿跟着我就行，万勿擅作主张，是杀是离，我会口头告之。一旦听我命令，必要立即执行，以免错过良机。”
面前三人重重点了点头。
祈禁从怀中取出块黑色方布，围着面部在后脑处系上。“你们也注意下，千万别被瞧见了。”
“祈禁！”林纤素双手叠在胸前，大有我还在这的意思。“不是说要去保护吗？你何曾见过侍卫蒙面的？！”
“仙子没察觉到吗？”祈禁抬手虚化一圈，讶道：“这么浓的瘴气，我等又无仙子神功护体，不遮口鼻的话，难保有性命之忧！”
他说的煞有其事，若非林纤素知其为人，还真的信了。
眼见其余三人，皆取出黑布蒙上脸面，只露双眼睛在外，无论怎么看，都像是要行刺！
林纤素不发一言，持剑在手，身体轻飘飞起，拦在前方路中央。
“祈禁，你入了歧道，再不回头，休怪纤纤为天下正途不得不出手！”
“记得，见面后，你们千万别暴露身份，说话时要将嗓音压低，明白吗？”祈禁好似没听见她的威胁，竟转身对二人叮嘱起来。“届时，你们也不需再称呼我为‘少爷’，而是叫‘小七’即可。”
“那我就叫小六！”陈山挑挑眉毛。
“我是小五。”郑桃竖起五指。
“呃…小四太难听，我还是叫小三吧！”杨德求也报个名字。
祈禁初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在嘴里念了两遍后，立即瞪眼喝问：“你们不是故意占我便宜吧？！他奶奶的，老子这个‘小七’是姓氏音译，你们那算什么啊？！”
“好记！”陈山含糊道：“也十分好区分，是不是，小六？”
郑桃嗯嗯点头。
“不行不行，你们还是换一下……”祈禁依然有所芥蒂。
三步外的林纤素，不见脚步有任何动作，人却猛地靠近，一掌按上他肩。
“祈将军。蒙面的事，你可以抵挡瘴气为由，那么不敢暴露真实姓名，又该作何解释？如此藏头藏尾，你该不会是打算装成匪人去行刺吧！”
黑布下，看不见祈禁表情，不过眼神倒十分坚韧。
就见他缓缓回身，正面林纤素道：“仙子，你为何总对祈某有偏见？我已说了不下十次，此行就是为保护王上！但你呢，口口佛门，声声正道，说的天花乱坠，却半点不信我之言！这，便是佛家的渡人之道？祈某现已实在不想重复，你既是不信，便不信吧，还请让鄙人耳根清静清静。”
他、他怎么这样对我说话……
林纤素内心没来由一揪，天莲相功法，有紊乱之相。她急忙闭目，边调息边道：“好，我不再问了。但你必须解释下，为何不愿真名相告？！”
祈禁仰面叹息，双手负后，悠然开口：“保护王上，乃我辈正道之人的义务。不为名，也不为利。若被王上知我是谁，事后肯定加官进爵，钱财相送。但，这些是祈某想要的吗？不！祈某只求问心无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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