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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阙沉默了阵，问道：“此事，刘老头可知晓？”
“小人对谁也没说。”
雪花越来越大，落上李灿头发、双肩，没多久，俨然快成了雪人。
昊阙扫扫身旁石栏，轻拍了拍：“李侍卫，别站外面了，进来坐吧。”
“小人不敢。”李灿诚惶诚恐。
“站那么远，说话声必然很大，小心隔墙有耳。”
“那……”李灿硬头皮答应。“还请天师恕小人无礼之罪。”
说完，拂去身上积雪，顺踏步进入凉亭。却不敢坐，只立在对方身前。
昊阙也没再强行要求，倚着亭柱道：“你认为，葛、肖两位身死桦林的事，刚好可拿来利用？”
“不错。”李灿当即将计划托出。“时至今日，中砥王府对此事严防死守，半点消息未放出，只对外称，肖都统抱病，已回老家歇息，而葛将军，则是外出办事，至今未回。小人回宿星后，将中砥世子有不臣之心的消息，对刘皇辅说了，且多次言明他对小人态度极差，暗示其对定云府有所不满。”
昊阙恍然：“你是想将刺杀刑德章的罪名，安在早已死去的葛、肖二人身上？”
李灿点头：“正是如此！小人曾拜师学得仵作辨尸之术，届时刑头身死，刘皇辅必会命我验尸。小人只需从中稍作挑拨，把肖、葛二人抬出水面，将火引往中砥王府，剩下的，就不需我们过多操心了。”
洛甫龄的天龙之命，早不是秘密。
或许对世人来说，这是件值得庆贺的事。可对于像刘皇辅、各洲藩王等人来说，这却是件如鲠在喉，令人辗转难眠的烦心事！
奈何洛甫龄此子，颇有城府，行事说话不给任何人抓把柄的机会，因此时至今日，在民间呼声愈演愈烈，甚至宿星朝中，也有许多官员，抱有由他来整肃超纲的想法。
昊阙几可以预见，当李灿将中砥王府列为怀疑对象，不管刘皇辅内心是否相信，将肖、葛二人调来询问的事，是一定会做的。
到时候，中砥王府交不出人，岂不有口难辨？
“嗯……还成，转嫁注意的方法是有了，那么接下来，又该如何刺杀刑德章呢？”昊阙不再死气沉沉，反有那么丝好奇写在脸上。
李灿心中得意，面上依然毕恭毕敬：“刑头夫人郑氏，痴迷佛学，曾一再要剃度出家。对此，刑头大为光火，可偏偏又没良策。为防夫人真的削发为尼，以致自己颜面无光，他只好命人在家中，悄悄修建了佛堂。两人约法三章，刑头准许郑氏在家修行，但不允许削发。郑氏答应，却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每年承国寺的庙会，自己必须要参加。”
听到刑德章不得不在家中修佛堂，昊阙咧嘴直笑，感叹果真一物降一物。别看这家伙一再暗杀自己，凶狠异常，可面对结发妻子，却只能忍气吞声，想想也够憋屈的。
“刑夫人竟还有此一节！难怪朝中设宴，文武官员皆携家眷前来，只他形影单只呢！”
“刑头常说，自己从小到大，什么样的场面与人物，都不会令内心有丝毫颤动。可唯独，一见郑氏生气不高兴，他便如天塌了一般，惶惶不可终日。并直言夫人是上天，看其杀戮太多，故意遣来惩罚自己的。所以……”李灿话锋顿转。“郑氏，才真正乃刑德章命门所在！也是他‘七尺重剑’，唯一的破绽之处！”
就皇城内来说，刑德章的功夫，可进入一流高手之列。神引阁多次受创，且连接引使都被杀了三位，早令昊阙对此人欲除之而后快！可他发起的几次袭击，不是被对方率先察觉，便是被其跑掉，只因那‘七尺重剑’实在太难以近身！
更可气的事，袭杀失败后，刑德章还总爱在朝堂上，出口讽刺几句，令自己分外下不来台，想想就可恨！
昊阙颇为心动，眯眼问：“承国寺的庙会，是哪日？”
“正月初四。”李灿难忍激动。“历年来，刑夫人在那日，都会独自入寺内禅室诵经。而刑头，则因杀伐气太重的缘故，被藏赐住持勒令不许踏进寺中半步。”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能进去，将郑氏控在手中，任刑德章有百般能耐，也得束手就擒！”昊阙斜眼看他。“以家人来要挟，虽极为好用，却是世人所不齿之法！如此做，你真的愿意？”
李灿道：“或许郑氏是无辜的，可谁让她嫁的人，是朝中最有势力的一位？方法是下作，可既入了争斗核心，就得有牺牲一切的觉悟！”
昊阙站起身，仰首望着亭外枝干银装，似是在犹豫。
李灿不敢催促，只能静候。
足足一刻钟，昊阙才低声问：“要多少人？”
“郑氏不通武学，仅是常人。可在承国寺中动手，难免惊动和尚。尤其藏赐住持，此人佛法通天，修为高深莫测，极难对方。最好的方法，是让他离开。”
“这倒不难办，大不了喧他入宫讲经。”昊阙没当回事。
李灿抱拳躬身：“时候不早，小人该走了。天师若信任小人的话，就请初四那天，让林、沐二人去承国寺与我碰头，我会在那儿等一个上午。若没见到人，今晚之事，小人日后会烂在肚中，绝不重提。”
昊阙嗯了声。
“小人告退。”
李灿离开凉亭，踏着积雪，离开御花园。
当其身影模糊于远方，凉亭内，随着一阵风吹入，惹得雪花乱摇，苏蓓的颀长身姿，现身于昊阙身旁。
“怎么看？”昊阙问。
“他撒谎。”苏蓓冷笑。“我问过你的左辅右弼，确定李灿是与她们共同出的桦林，又是一起回的宿星。期间，根本没时间重回原处！肖万征、葛雄身死的场面，绝不是他亲眼见到！”
“那你意思是……此人今晚说的事，不值得尝试？”
苏蓓摇头：“我只是说，他有秘密未吐露。不过正因如此，反倒可看出，他确有背叛出定云府之心，所说的话不是陷阱，而是事实。”
“喔，何以见得？”
“定云府探子遍布六洲，彼岸帮作为桦林要道的地头蛇，定然也会被时刻监控。肖、葛二人身死的事，当是被彼岸帮的探子获知。然而，如此重要的消息，却并未报给刑德章，而是给了这么个三等侍卫！由此可见，这小子私下里，不定背着定云府，将底下谍探收买了多少！”苏蓓轻叹。“在人家眼皮底下偷梁换柱，将人家好容易建起来的谍探网改换为自己的，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事！好一个李灿，东禹什么时候，又出了这么个人物？！”
昊阙大笑，显得很开心。
“如此看，初四那天，该会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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