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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你们啥事啊？！”祈禁翻个大大的白眼：“钱是我捡的，你们清高自傲，对钱财不屑一顾，怎好意思指责我？”
古多多捂头道：“怕是真不好回去了，一个子儿没有，总不能游过去吧！”
三人都是旱鸭子，一旦进了水中，就如同被摆上案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正犯愁间，柳木偕瞅着登上石阶去寺中上香的信徒，眼前一亮：“信佛之人，不是最讲究积德行善么？载我们三人渡江，岂不秒事一桩？”
祈禁登时明白他意思，拍手叫妙：“对啊！怎么忘记这茬？这儿位于承国寺脚下，他们又都是自诩善人的香客，想来该不会拒绝才对！”
说毕，欢天喜地往江边靠。
一早撑船渡江，把众香客送来的小船，横排于岸旁。此时正是晌午时分，船夫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酒，醉了，便躺在船上，以斗笠盖脸遮挡阳光，睡得深沉。
见到这幕，祈禁不觉有些羡慕他们，如此惬意生活，不就是自己曾经最向往的么？
本来嘛，人活一世，结局注定会死，即便如修炼之士那般，强行续命，再多活个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更甚至说，与徐庭若那般，多活几百岁，可这又有什么意思呢？
除非飞天成圣，万古不灭，否则谁能逃得过既定结局？
或许有人会觉得，这般想法太过消极了些，毕竟难得活一世，若不轰轰烈烈，岂不太无趣？
祈禁原本是前一想法的拥趸，对那什么名震天下、英明盖世之类的，半点不感兴趣。奈何后来，为替父报仇，走上这条不归路，竟与之前想法渐行渐远。
更让他感觉不安的是，竟是发觉自己内心深处，对父亲祈远的死，已不再那般看重。
尤其是成为掌印使，并来到宿星城，随着越来越了解东禹现状，他竟发现迫在眉睫的事，并非去寻刘皇辅麻烦，也不是搬倒洛氏皇权！
冥冥中，仿佛有个声音在内心呼喊：家国不可破。
是了，只要雁焦狼军仍枕戈待旦，本就各怀鬼胎暗地使坏的家伙们，就有可乘之机。若自己再为了复仇，起到推波助澜之用，后果嘛……
祈禁没敢想下去，那种万万众流离失所，被迫为奴的罪过，他还承受不住。
“船家，敢问能带我们渡江么？昨晚喝大了，在山门前睡了一宿，这才想起急事，欲回去。”
柳木偕的声音，打破祈禁的胡思乱想，回过神才注意到，三人已来至岸旁。
江水晃动，时而涌起，没过鞋袜，时而后退，令船头搁浅。船夫脸红扑扑的，显然是喝好了，站起身，一如江涌江退，摇晃的厉害。
“不、不行。”他摇着头，打起酒嗝的熏人之气，足可传出老远。“猴老板吩咐过，这个划船不喝酒，喝酒不划船，若想生活过的好，头上就得有点绿……”
什么跟什么啊？！
说话都不挨着，若是真划了船，估计祈禁等三人也不敢坐。
“没事了，您歇着吧。”他们懒得与酒鬼理会，来回扫目，发现附近有个船家，正低头缝补蓑衣。
嗯，这位还拿得起针线，想来是未沾酒。
柳木偕快步靠近，将意图说了遍。
“现在渡江？”缝补蓑衣的白胡子老头，皱着眉，仰头看了看天。“有点早啊，市集还没结束呢。我这艘船，可是被人家包了，得负责送人家回去。”
祈禁道：“哎呀，老人家。送我们哥几个过去，又不会耽搁多久，这到罢集还早呢，你就算过去再回来，也赶得上送客人。”
“不行。”老人摇摇头，继续缝补手中蓑衣，干脆拒绝：“做人要讲诚信，否则会入阿鼻地狱。船既是被人家包了，就是人家的，事主没发话，我便不会坏了规矩。”
祈禁挑挑眉毛，颇不赞同：“大爷您既然信佛，想必也该知菩萨说过，与人为善，可荣登极乐。或许渡我们仨过江，就是上天对您的一次考验也说不定。”
古多多亦道：“是啊是啊，而且不是让你白白出力，我们给钱的！”
老人放下手中的活，沉吟片刻，问：“给多少钱？”
看来菩萨的话，还远没有钱来的好使！
“现在我们身上未带，等上了岸，就让朋友送来……”
古多多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老人把头一扭：“那就没得谈了，既然没钱，我可不愿白白出力。”
“嘿！你这人……”古多多气的够呛。“亏你还是在三千弱水撑船呢！佛经听了那么多，竟还如此贪财！”
老人云淡风轻的笑笑，缓缓回头，久经风雨的脸透着沧桑，饱经世事的眸子，满是睿智之光：“小伙子，我索要钱财，非是真的贪心，而是我佛教诲。你还年轻，不懂事，见世间诸事还停留于表面，未曾注意到内因。”
我佛教诲？
没听说哪尊菩萨，有教人爱财的说法呀？！
祈禁、柳木偕、古多多皆一脸懵懂。
老人似乎难得给他人上课，现下谈兴起了，侃侃道：“人一旦活得久了，总会明白些搬不上台面的道理来。那就是，我们再不相信从人家口中说的话，而是观其行为，自主辨别事实为何。就像官员在叫嚣，要对百姓好，要让百姓吃得饱穿的暖，可结果呢，赋税不仅未减，反而增了！如此来，你是相信他的话，感觉官员靠谱，还是以事实为准，认清他们的真面目？”
呃……
祈禁捂头道：“大爷您说的道理，我们都懂，可这与佛家教唆世人索要钱财，有什么关系？不挨着嘛！”
“呵呵，小伙子还是没看透啊。”老人连连摇头，仿佛对他们的愚钝很不满。“你瞧那些和尚，终日念经教人向善，可除此外，他们又做了些什么？香客上香是免费的吗？而对于那些送来香火钱的香客，他们除了赠予一两句话外，可有实际东西相送？小伙子，这才是高招啊！经商讲究只进不出，一本万利，可哪个商人能做到？但和尚们做到了啊！这才是菩萨想告诉世人的，口说为虚，把钱财揣兜里才是真！”
一席话，醍醐灌顶，祈禁、柳木偕、古多多可算开了眼界，当即躬身抱拳：“原来佛家真义在于此！真是受教了！”
撑船老人满意的捋捋胡须，言道：“这样吧，等包船事主上香回来，我会对其说说，争取带你们一起，就不另收钱了，算是真的发自肺腑做回好事，而非受人教唆。”
“多谢老人家。”三人再次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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