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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欠这个孩子的，你一直在尽力地去挽留他。为了他，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你不记得了吗？已经尽力了，结果他还是出事了，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理解你的绝望，可是你还要活下去，还要继续过日子，不要这么自私，好不好？”
“我当初怀过一对龙凤胎，他们流产了，我当时好几次想到自杀。可是，最后，我还是挺过来了。我还要生活下去，我还要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人就这么一辈子，过一天就少一天，与其这么耗着，不如站在阳光里，去迎接新的生活！”
“程萧，你再不醒过来，我会看不起你，一辈子看不起你！”
白小冰歇斯底里，说着说着，已经泪流满面。
她紧紧攥着程萧的手，用足以捏断她骨节的力道，就那么默默地注视着她，耐心地等待着……
没有声息，甚至，斜照下来的阳光下，程萧长长的睫毛都没有丝毫的颤动。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白小冰有点儿沉不住气了，就在她想要开始第二轮战斗时，程萧的手指动了动。
虽然力道很轻微，可是一直攥着她手的白小冰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她的眼里立刻闪出一丝惊喜的光芒，转过头来示意程阳阳过来。
程阳阳凑过来，哽咽着喊：“妈咪，醒过来啊，快点儿醒过来啊！”
突然，程萧长长地睫毛颤动了几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就在睁开眼睛的同时，她的眼角流下一滴清泪。
白小冰替她难受，只觉得嗓子里像是堵上了一团棉花，上不来下不去。
程萧的眼神很空洞，就像没有灵魂一般，直勾勾地瞪着天花板，不管程阳阳怎么叫她，就是不去看他。
“萧萧，阳阳和陆正昊都没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要骂你。可是我不骂你，你根本就不会醒！”
“小冰……”
程萧想说谢谢，可是不知道怎么却说不出口。她应该说对不起的，对白小冰说，对程阳阳说，对陆正昊说。
失去孩子的痛楚可能会伴随她接下来的后半生，如影相随，可是，她必须接受。每个孩子都是天使，只希望，肚子里的宝宝去了天堂以后也能一切安好。怀着这样的美好愿望活下去，也许才是对她最好的交待。
程阳阳绕到病床的另外一边，轻轻地捧起妈咪的脸，眼泪滴答滴答落下来。
“妈咪，谢谢你醒过来，谢谢你！妈咪，你要永远记得，你还有我，还有爹地……”
他再次哽咽，说不下去了。
程萧牵起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她慢慢地抬起手来，摸了摸儿子程阳阳的脸，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很快，程阳阳给陆正昊打了电话，他放下开了一半的会议风驰电掣地赶了过来。
进了病房门，程萧正靠在床头上望着窗外出神，听到这边有动静，慢慢转过头来，对上陆正昊的惊喜疼惜的目光。
“正昊，对不起……”
程萧的脸色依旧是带着些许病态的苍白，她想笑，可是笑起来却比哭还难看。
此时的她，百感交集。
陆正昊快走几步，冲到程萧面前，紧紧地搂住了她。他的力道很大，恨不得把程萧整个人都揉进他的怀里。
“萧萧，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觉得怕过什么。可是，这次，我怕了，我怕你醒不过来，很怕……”
程阳阳走到父亲身后，轻轻搂住了他的腰。
“爹地，妈咪醒过来了，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天天在一起，好不好？”
“好……”
陆正昊和程萧不约而同地说出这个字，然后程萧抬起头来，两个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风波暂时过去了，可是那份痛还在，程萧想静一静，便提出搬到半山别墅那边去。这边的公寓身处市中心，太嘈杂太吵闹了，她不喜欢。
陆正昊很爽快地答应了，两天以后，在程萧出院的时候，半山别墅那边一切收拾妥当。
白小冰又过来了一趟，帮着程萧收拾东西，有了她，病房里的气氛立刻活跃起来。尤其是她爽朗的笑声特别有感染力，不时有经过病房的护士和病人好奇地透过敞开的往里看，大概是想看看，这里面有什么欢乐的故事在发生。
白小冰难得有两天假期，所以她跟着程萧一起去了半山别墅。
程萧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有点儿虚弱，好在有梁管家和佣人，他们想尽办法帮她调理身体。
悦悦本来也闹着要一起搬过来，可是她要上幼儿园，如果来郊区这边，去上学就很不方便。程萧耐心地跟她解释，说自己最多在这里住一个月就回去了，安慰了半天，悦悦总算是答应不跟着过来了。
为了让悦悦不至于觉得被冷落，程萧让陆正昊陪着悦悦还在公寓那边住，周末的时候带着她过来这边和阳阳一起玩儿。
即使情绪不太好，程萧还处处想着悦悦，因为，她早就已经把悦悦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白小冰就是一个开心果，每天变着法地讲笑话，要么就是讲她工作中遇到的奇人奇事，程萧不知道是自己笑点变低了，还是白小冰更幽默了。总之，她几乎每天都能笑到脸都僵掉，要揉好久才能恢复知觉。
程阳阳一直陪在妈咪的身边，也跟着她们一起笑，虽然有时候他并没有觉得多好笑。这样的气氛很好，妈咪多接受一些快乐的事，就能早一点儿从痛苦中走出来。
白小冰一直是快乐的，直到她马上要离开的时候接了一个电话，所有的快乐戛然而止。
她怎么都不明白，是老天爷看不得她开心吗？为什么她总是会在最开心的时候听到最糟糕的消息呢？
那一刻，她甚至还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她多么希望，那只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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