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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打！”
方妙妗娇嗔一声，面带桃红。
继而担忧道，“这个秦老师，家族在花海的影响力不小，晴川大学的校董事会，他都有一定的实权。”
“怕什么。”
关天纵握住那双滑腻小手，正色道，“他若是不来惹我，也就算了；真敢来的话，呵呵。”
“只是可怜晴川大学的学生，再也见不到方老师了。”
显然方妙妗的担心，是有缘由的。
“我跟老校长有过约定，随时可以递交辞呈的。”
方妙妗说着打开抽屉，从厚厚一叠文件之中，拿出了一份辞职申请。
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盖章签署完毕。
落款，劳彦斌。
饶是一向云淡风轻的关天纵，也被这三个字所吸引。
修长食指，轻轻抚摸遒劲笔迹。
神情肃穆，深邃的眸子中，浮现一丝悲沧。
好似在祭奠袍泽的盔甲。
方妙妗面露忧色，却是未发一言，静静地陪在一旁。
她能确定关天纵和老校长并无交集，但似乎，另有隐情。
许久。
关天纵轻叹一声，开口问道，“这位老校长，现居何处？”
从方妙妗口中得知，老校长现今退居二线，住在晴川大学后山校区，颐养天年。
短暂的静默，气氛愈来愈清冷。
关天纵轻轻点头，继而拿起了桌上的两份论文，幽幽问道，“你学生写的？”
悄然转移话题。
方妙妗面露得意之色，“我带的研究生，可都是美女哦，对了，这几个小家伙，跑哪儿去了，晚上带她们一块儿吃个饭。”
关天纵翻开论文，一手轻抚下巴，沉声说道，“方大作家，倒是体贴学生，但是你可能没发现，这位学生，只怕近期的心态，不是很好。”
方妙妗秀眉紧蹙，手指骤然捏紧。
显然关天纵所说之话，并非空穴来风。
她亦有所察觉。
这篇论文，详尽分析了文坛巨匠托尔斯泰的著作《伊凡·伊里奇之死》。
通篇文采斐然，视角客观清晰，但却大有问题。
“托尔斯泰写一位将死之人，重点描述了他在肉体病痛和精神困惑的双重袭击下的挣扎和反思。
但你的这位学生，只看到了人肉体毁灭与灵魂觉醒共同发生的情形。
也就是说，她可能，患了抑郁症。”
关天纵合上论文，通篇扫过，处处可见词汇之绝望。
字里行间，流露着这位女生，有求死的倾向。
关天纵的分析，让方妙妗脸色发白。
这位学生，名为张舒雅，才貌出众，成绩优异，平常活泼可爱。
唯独，自上学期，失恋之后，郁郁寡欢，方妙妗找她谈过几次心，却收效甚微。
若是真的一个想不开，大好年华，何其可惜。
方妙妗当即拿起手机，联系张舒雅。
电话那头，却只传来一阵忙音。
“坏了！”
方妙妗眉头紧蹙，额前发丝也为之凌乱。
“别急，联系她室友试试。”
关天纵在一旁柔声提醒，出言安慰。
不断地联系其他学生，却只得到一个结果。
张舒雅，已经失联了。
事态，愈发紧急。
最终，绝望的方妙妗只得把希望寄托在了关天纵身上。
关天纵沉吟片刻，张开双手，朝方妙妗点了点头。
“来。我们去学校，最高的地方。”
方妙妗脸颊瞬间红透，羞赧之余，轻轻推了推关天纵的手，幽怨道，“都什么时候了，正经点儿！”
关天纵轻声一笑，不顾方妙妗的阻拦，一个公主抱，将她揽入怀中。
“抱紧我。”
办公室窗门大开。
料峭春寒冷风，在耳旁呼啸。
方妙妗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这可是三楼！
关天纵怀抱方妙妗，从窗口一跃而下。
却如一瓣落叶，飘然落地。
门卫室的保安，刚刚注意到这边的异常响动。
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继而，关天纵脚步不停，在方妙妗指引之下，朝晴川大学山顶而去。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终于是赶到了现场。
时值下午，第七教学楼前，围了大批学生，仰头眺望。
只因顶楼阳台，站着一位衣衫凌乱的女子。
似是有轻生的念头。
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了关天纵和方妙妗。
方妙妗从关天纵的怀中，被温柔地放下。
脚一沾地，顿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还好，被关天纵结实的臂膀扶住。
一声轻笑，柔声细语。
“方老师，最近没怎么锻炼吧。”
方妙妗发白的脸颊，顿时有了几分娇羞与哀怨之色。
她体态偏瘦，却不失两分丰腴，可锻炼一事，对她这位动辄熬夜的作家来说，的确有点儿奢侈。
“你这样跑，正常人谁受得了呀！”
这样的解释，倒是让关天纵勉强接受，“嗯，下次，我慢点儿。”
至于关天纵如何确定，张舒雅会选择在这里轻生。
关天纵的解释则是，张舒雅好歹算是学生中的佼佼者，心中有她的傲气，便是那么一丁点儿文人的哀怨。
而七教楼顶，位于山顶，是最高处。
死，也不能死得籍籍无名。
不多时，两人已经赶到了顶层阳台。
却发现，有人比他们早来了一步。
还是个熟人。
之前在樱花树下卖花的吴璞。
“学姐！别想不开了！
他就是个渣男，不值得你这样做！
他不喜欢你，还有我！”
楼顶大风劲走，吴璞衣着单薄，随风猎猎，试探地不敢贸然上前，却依旧鼓起勇气，大声呼喊。
不知是有感而发，还是，肺腑之言。
张舒雅身形消瘦，满头青丝，随风凌乱，整个身子也在风中摇摆不定，命悬一线。
听见吴璞的呼喊。
张舒雅原本闭上的眼，此时蓦然睁开。
转过脸来。
只是瞧见这一幕。
方妙妗的十指和心头，再度揪了起来。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
灰白，黯淡，没有一丝光泽。
流露着深深的绝望，和悲伤。
“舒雅！
是我，方老师！
我回来了！
你过来好不好！
我们一起去吃，你最喜欢的那家火锅！”
方妙妗眼角泪水滑落，嘴唇发干，却不由得出声呼唤。
试图以张舒雅最喜欢的食物来诱导。
但，收效甚微。
“张老师，我……”
张舒雅近乎枯槁的脸颊，纵然泪水滑落，却依旧冷漠如霜。
即便眸中闪过一丝希望，却如流星划过，很快便坠落深谷。
继而面无表情地转了过去，缓缓张开双臂。
好似拥抱绝望的世界。
这一眼，已是诀别。
就在方妙妗和吴璞，手足无措之际。
关天纵的身形，陡然上前。
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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