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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下迷走神经，犹如遭受电击，那股痛楚，很快便化作了钻心窝子的悲凉。
此时屋内唐大师的尸身前，罗玉梅兄弟母子三人，只觉得悲从中来，浑身无力，只剩下了嚎啕大哭的分。
唐羽跪在地板上，只觉得双眼发烫，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奔涌而出。
不断地抽噎，竟是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鼻涕眼泪混杂在一起，满脸都是。
他近乎渴求般地望向青伊，但却换来的是对方皱眉拂袖而去。
环视四周，竟是连一个帮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而一向养尊处优的他，并没有意识到，是自己做得太过分，惹到了关先生面前。
只得在心中暗暗思忖，这一个亏，一定要找个机会报复回来。
关天纵说让他们哭会儿，没有任何人去反驳。
唐大师意外去世，本就是个令人悲痛的消息。
落叶归根，遗体还家，应当是父慈子孝的一幕。
关天纵原本无心掺和，可唐羽实在太过傲慢，已经嚣张跋扈到了一种境界，不给他个教训都说不过去。
掩上房门，将满屋恸哭隔绝，关天纵与神算子洛尘，两人回到会客室，相对而坐。
凌岚替他们关上房门，站在门口，双臂环胸，默默等候。
他知道关天纵所问之事非同小可，否则也不会招来如此大的麻烦。
对方大费周章，究竟是为了灭口，还是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神算子在茶案上摊开一本厚厚的相册。
封皮为细腻的皮革，每张照片都按照时间顺序一一排好次序。
最新的几张，还能看到神算子师徒三人，以及有间茶社各式员工。
越往后翻，年头就越显得久远。
神算子大半辈子的岁数，都挨个截取了数个瞬间，收纳其中。
其中有一张，三十多岁的神算子，一袭崭新的蓝色长褂，意气风发，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身旁还站着一位模样乖巧的小女孩。
看面相，依稀能与如今的青伊重合。
最后的几页，全是泛黄的老照片，不少都有着白色的霉点。
神算子粗糙的手，轻轻抚摸过一张张照片，脸上逐渐流露出怀念的神情。
关天纵手持茶杯，热气缓缓升腾，他没有去打扰神算子。
只有找遍回忆中的所有细节，才能提供有用的线索。
“老唐家里也有这么一本相册。
不过他岁数比我大，家里富裕，照片也比我多。
只可惜呀……”
神算子坐直了身子，释然道，“关先生于我有救命之恩，别的不多说。
我洛尘这大半辈子，人脉还是有一些。
如果有用得上的地方，不胜荣幸，关先生尽管开口便是。”
关天纵眸光深邃，一如既往地沉着平静，开门见山地说道，“你近日，是否去过皇城？”
神算子闻言皱起了眉头，缓缓摇了摇头，眼神也愈发复杂，将唐大师求他作法开棺一事，和盘托出。
他并没有去过京都紫禁城内，反倒是唐大师找他开棺作法之前，不经意间透露过一丁半点儿。
皇城之内，满是高级机密，守卫皇城的亲卫，个个都是千里挑一的高手，在编制上，就连武协都无从过问。
神算子就算没有明言，关天纵也能猜到。
唐大师一定去过了皇城，所以才急着找神算子。
这与他，几乎是不谋而合。
关天纵轻声说道，“按理来说，武协一定会有人负责此事。
但我若是一问，很多人就知道了。
我的意思，洛先生应该懂。”
神算子闻言，缓缓吸了一口凉气，后背靠在了沙发上。
他算是半个算命的，主要还是靠着消息渠道，赚个人情买卖，故而深谙此道：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即便是管制严格的武协，也是如此。
一连串的信息，就如同玄奥神秘的卦象，不断刺激着神算子的大脑。
偏偏是去过皇城的唐大师，命丧溶洞，留下了他自己独活。
原来对方最终目的，并不是他神算子。
而是唐大师。
神算子伸手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脑仁生疼，担忧道，“所以关先生，这盘棋下到了现在，对方的意图已经明显。
现在排除了大部分，所剩的范围，很小了。”
关天纵点了点头，从茶案上拿过了那本相册。
之前他已经跟着神算子浏览了一遍，其实早已心中有数。
只是他这样拿起，便从最后一页中，抽出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的神算子与唐大师，两人还坐在一起，算是一张比较正式的合照，看不出任何奇怪的地方。
神算子感慨道，“这照片，我和老唐都有一张，算是那些年月的纪念了。”
关天纵并未应声，而是两手捏住照片的一端，缓缓地从中间分开。
神算子陡然睁大了双眼。
“这，这！”
随着关天纵动手揭开的，还有一条神秘的线索。
两张照片，天衣无缝地贴合在了一起。
此等手法，原本是用作古画修复或者分层的技法。
华国上下，能够做到如此精密的，只有包括唐大师在内的寥寥几人而已。
那张照片上，年轻的唐大师西装革履，在他身旁，侧身站着一位腰背佝偻的老人。
只可惜，照片污损严重，就如同从酸液中捞出来的一般，画面有些失真，同时也偷着一股诡异。
看着照片上老人的动作姿态，以及脸上那副有些歪斜的墨镜。
神算子不禁汗毛倒竖，再也坐不住了，当即站起身来，“这，这是我师傅？”
关天纵蓦然抬起脸来，“东四的陈瞎子？”
这个名号，听起来一无是处，甚至还有些可怜。
但关天纵可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了。
同样的称呼，最近一次，是在安爷口中听到。
上个世纪的京都，神算子还没有扬名。
当时的东四地段，比涮羊肉还要有名的，便是这个陈瞎子。
据说是一位单凭走路响动便能准确道出对方年龄性别的高人。
替人算命从不收钱，只要一碟切得薄如蝉翼的羊肉，就当街蘸着一点儿盐末生吃。
并不富裕的那个年代，他能把自己和周围一片乞丐，养出一身肥膘。
其算卦的准确率，可见一斑。
唐大师处心积虑地留下照片，再悄悄替换神算子相册里的那一张，如此掩人耳目，究竟是为了传达何等信息？
“看来，还真要去一趟唐家了。”
关天纵说着收起照片，毫不犹豫地起身，推门而出。
门外，正有一名女子等候在外。
见了关天纵，二话不说，就要磕头行礼。
“这位就是关先生吧！
家父遗体，有劳费心！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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