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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之间隔着一张茶案的距离，与陆雪城旧巷老宅中初见一般无二。
青璃国君，面色发白，身体的伤势加上操劳过度，险些让他挺不过今日。
“晚辈明白，这也是无奈之举，多谢先生了。
这些话若是任何皇族之人说出口，恐怕便是推卸罪责，而前辈一番慷慨陈词，将矛头转向了那些邪道，也算是曲线救国了。”
青璃国君心中清楚得很，若不是有关天纵这样一位高手出头，那些城主恐怕早已冲入皇城，当着他盛平山的面声讨。
但他这辈子，不义之财，分文未取过。
如若不然，也不会常年佩戴一枚镌刻‘浩然’二字的戒指。
关天纵眼神空灵，远远望着天边云霓变幻，本就凝了忧意的眉宇更是缓缓绞锁。
曾经纵横驰骋的北疆，仿佛就在眼前。
而那边，似有无数袍泽，向他微笑，挥手，高喊着，将军！今晚有酒喝吗！
至此，关天纵咧开嘴，苦涩一笑，眼角含着一丝萧瑟与悲楚，“的确，死得人太多，我的那点钱，只够晴川花海周边的。
就这样，还是多亏了一位叔叔，没有那个基金会，根本支撑不了太久。”
奉老背着手，低着头，他这边又何尝不是如此。
手下的部卒要照拂，已逝的袍泽，也不能不管不顾。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这还是富饶的京都一地，西南方向的晴川是个什么情况，可想而知。
武协，常年都处于负债运转的情况，以至于许多偏远地区，建设根本不够完全，人手也不够多。
奉老皱眉道，“我听说，你有一位姓劳的部下，带人留下断后，没退出来？”
关天纵点了点头，不愿多说。
其实在晴川大学，给老校长送还铁牌的时候，关天纵就已经走完了这段心里路程。
如若足够强，是不是可以独自一人，横断北地？
任尔刀山剑雨，又如何？
奉老如此高龄，自然知晓关天纵的心思，关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老跟自己过不去。
这段平静的时日，想想别的，说不定就豁然开朗了。
一条路走到头了，那就是登天了，何其之难！”
实际上分散在各地的绝顶强者，也不在少数，只是各自循照契机，想要与老天争上一争。
只不过关天纵，可能是其中最为忧心的那一个。
如今世道，人心不古。
大哥，爱人，朋友，如果没他相助，会是什么样？
偏偏他又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最不会做的事情，便是袖手旁观。
随着奉老出现，加上门口那整齐划一的一排禁卫，大厅内悼唁的人，逐渐减少，空出了大片范围。
就在此时，有一名年轻男子，昂首阔步上前，神情肃穆，周遭的人，纷纷避让。
在距离灵堂三尺的距离开始，一步一跪，而后咚咚咚三个响头。
直到磕完了最后一个，他抬起头来，已经额头渗血，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恭敬上香。
奉老与关天纵，几乎同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转过脸来。
这人关天纵认识，花海人士，如今在京都开了一家名为玩物的古玩店，名为卓不凡。
奉老只是短瞬之间，几步便到了卓不凡跟前。
烛火，也随之摇曳，刚好把香点燃，而不见火焰。
卓不凡语气恭敬，目不斜视地道了声谢。
“年轻人，你为何行此大礼？”
奉老一本正经地询问，道出了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而卓不凡缓缓起身，插好那柱香，微笑着留下一句，“我姓卓。”
便告辞离去。
奉老闻言，眉头陡然皱起，连忙向后一摆手，让江毅城拦住了他。
此话一出，满场羡慕的眼光。
不说材质，单是那复杂且繁琐的工艺，哪怕唐大师在世，恐怕也不一定能够完美复制一枚！
价值，已经到了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地步。
而奉先老人做完这一切，低头缓步走向了始终站在灵堂后的关天纵。
白色锦衣的男子，立刻替奉老披上了制服，而后庄重平举，递来一顶檐帽。
抛下众人，奉老居然主动凑到了关天纵的面前，和颜悦色地笑了笑，“天纵，本来我无权向你过问这事，但老唐是我的朋友，你有什么发现吗？”
他之前对唐大师的子女，都不曾流露出如此柔和的态度！
即便是对洛尘，也只是照例的寒暄，看样子不过是点头之交。
可为什么对这个关天纵，青眼有加？
而且，从他的话语中，神经稍稍敏锐的人，都能嗅到一丝细思极恐的味道。
这称呼，明显是很熟了？
而且，什么叫无权过问？
难道关天纵，也在*享有极高的权限吗？
哪怕奉老，也要征求他的意见？
唐隽跟唐羽，包括主动跪在一旁的郑思伦，大气都不敢喘。
尤其是一旁的罗玉梅，更是瞪大了双眼，只觉得一股寒意在顺着脊背往上爬。
她不是个傻女人，知道撒泼和撒娇的时机，更知道如何取悦男人，否则也不会让年轻时候的老唐给生米做成熟饭。
此时的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完了，真得老鼠撞到老虎手里了！
关天纵一向沉稳冷峻的脸庞，极为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亲切，随和，嘴角上扬的弧度，刚刚好全是内心的热诚。
而这种笑意，跨越了四十多岁的年龄差距。
就像，并肩而战的生死兄弟一般！
“这一曲苏武牧羊，奉前辈有心了。
持节不降十九载，身有浩然之气，方可从容。”
之前奉老所吹的那一曲，正是苏武牧羊。
两人相视，同时哈哈一笑，各自伸出右臂，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奉老破天荒地问道，“天纵哇，小半年不见，听说你快结婚了？”
这话，自然是替云锦问的，奉老离开森林公园之后，便径直赶赴了平昌云家。
这一言，更是几乎坐实了众人的猜测。
关天纵和奉老，岂止是很熟！
虽然关天纵谦逊地以前辈相称，可显而易见的是。
他两，甚至比亲人还要亲！
这是，战友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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