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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在游击的密营里生活了一段时间的老百姓的精神状况已经发生了改变,他们的生命安全有了保障,也敢于发表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公开处决让他们恨了好几年的日本鬼子的时候,就在刘金虎举起大刀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眼睛都睁得大大的,能不眨眼尽量不眨眼,就是怕错过那个大快人心的瞬间。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竟然有人突然喊出了与所有人的期望都相背的话。
正举刀要砍下去的刘金虎一听到那略带生涩的声音时,脑子里就感到“嗡!”地一声响,不用看,他已经猜到了喊“不要杀”的人是谁了。
“惠子!回来!”林馨和张依一边喊一边跑向刑场中央,而此时清水惠子已经泪流满面地扑到了刘金虎近前,双腿一软,跪到了地上。
“惠子!你……”刘金虎举着大刀并没有放下,转头盯着跪在身下的清水惠子,一脸的疑惑。
清水惠子虽然是日本人,但是在之前几次有她参与的对日军作战中,她不但没有反对游击队杀日本兵,还多次帮助游击队完成战斗任务,且表现的很勇敢。也正因为这一点,虽然她是一个日本人,但是游击队员以及密营的老百姓们都对她很客气,不但不为难她,还会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全力帮她。时间久了,人们也就不把她当日本人看了,很多百姓几乎已经把她当成了中国的姑娘。以前在她面前杀了那么多日本兵她也没有什么反应,没想到今生只是杀一个罪大恶极的日本军官,她的反应会这么强烈。
“金虎!队长!我求求你!放过他吧!”清水惠子跪着移到刘金虎脚下,用身子挡住了横山毅。
“为什么?”刘金虎眼睛睁得圆圆的,握刀的手有些颤抖,不知道是由于气愤还是激动。
“你还记得我跟你讲过,我有两个哥哥吗?”清水惠子脸上已经全是泪水了。
“什么?你不会是说……”刘金虎脑袋里又是“嗡!”地一声响,他转头看了看此时跪在地上正用惊奇的眼光盯着清水惠子的横山毅,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清水惠子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哽咽着用日语说道:“是的,他就是我的哥哥,清水知重!”
清水惠子话一出口,跪在一旁的横山毅突然身子一震,嘴巴张得很大,眼睛瞬间睁得溜圆。
张依是听得懂日语的,她也觉得很吃惊,来到清水惠子身边,蹲下身子问她:“惠子,你认错了吧?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你可得看好啊。”
还没等清水惠子答话呢,自从被俘后一直没有说话的横山毅竟然结结巴巴地说话了。
“你,是不是,惠,惠子?”
“哥哥!我是惠子啊!”清水惠子此时已经泪如泉涌,不会错了,面前这个名字叫横山毅的人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哥哥。
“完了!”刘金虎脑子里第三次“嗡!”响了一声,顿时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晃,差点没有摔倒,人虽然勉强站住了,但是手里的大刀却再也拿不稳了,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
刘金虎心里清楚得很,清水惠子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而且不只是一次。在省城的时候,要是没有清水惠子多次为自己化解危机,自己恐怕早就死了。从私人感情来说,清水惠子对自己绝对没得说,只要她开口,什么要求刘金虎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哪怕是让他去死也绝无怨言。可是,从民族大义和家国仇恨来说,清水惠子这个要求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自己对横山毅网开一面,周围这些游击队员和老百姓又能答应吗?以后自己还怎么领导他们抗日打鬼子呀?
“惠子,你先冷静一下。”对于清水惠子和刘金虎之间的事情,张依是最了解的,她不想让刘金虎为难,便从清水惠子这边想办法,她对清水惠子说:“他姓横山,你姓清水,他怎么会是你哥哥呢?这个世界上长得相似的人有很多啊,你一定是认错人了。横山毅有一个弟弟叫横山刚,你也见过的,他并不是你的另一个哥哥,所以,这个人是横山毅,不是你的哥哥清水知重。”由于清水惠子的汉话水平有限,张依这番话是用日语说的。
“不!”旁边的横山毅听后大叫一声,对清水惠子说道:“惠子,是我,我就是你哥哥知重啊!”
“那你怎么叫横山毅?”清水惠子抹了一下眼泪,问道。
“我和你二哥与你失散以后,你二哥不久就死了,我被一个姓横山的渔民给收留了,当时我以为你也死了,所以,就跟着横山家一起生活,为了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我就改姓横山,做了他的干儿子。横山刚是横山家的儿子,我把他当亲弟弟一样。”横山毅本来以为自己今天死定了,没想到能遇到失散多年的亲妹妹,赶紧解释,希望能留一条活命。
事情已经清楚了,张依也没话可说了。
“金虎,我没向你提过任何要求,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你,求你放过我的哥哥吧!在这个世界上,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在得知二哥已经死了以后,清水惠子更加坚定要保住哥哥的决心了。
刘金虎站在那里眼睛盯着地面,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头,没有说话。
清水惠子抱住刘金虎的大腿说:“如果要杀他,连我也一起杀吧!我要和哥哥一起去见我们的父母。”
张依拉了拉刘金虎的衣服,那意思是让他好歹表个态,至少先把清水惠子支开再说。
刘金虎把眼睛闭上,双手握着拳头渐渐松开了,但是仍然没有说话。
清水惠子见刘金虎这样的表情,心里有些绝望了,她突然想到,刘金虎身为游击队的队长,可能是不能私自放掉俘虏,便放开刘金虎的腿,把身子转向周围观看的人群,她从左到右,从前到后,转着圈地给周围的人磕头,一边磕一边用略显生硬的中国话哀求。
“求求你们!他是我的哥哥,求你们放过他!”
面对此情此景,周围的人也是表情各异,有微微点头表示同情的,有嗤之以鼻的,但多的人则中把头扭过去尽量不看清水惠子的眼睛。
政委杨林一看这局面有些尴尬,便走上前对刘金虎说:“金虎,我看这样吧,先把横山毅关押起来,然后让张依她们几个女同志好好做做惠子的工作,我们呢,也研究一下到底怎么办才能更好的解决这件事情。”
刘金虎想了想,叹了一口气,心想,现在当着惠子的面确实下不了手杀横山毅,但是,就这样把横山毅放了也是不可能的,总是僵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算了,还是听政委的吧。想到这里,刘金虎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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