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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一仍然以抱恙为由拒绝，反正荣光她也挣了，理由十分充分。
这日，倒是有一事迅速在上京城中炸开了锅，那便是魏其侯世子休妻一事。
大婚三月不到，本该还是新妇的世子夫人却成了下堂妻，她的遭遇理所应当博得了众人的纷纷可怜。
一时之间，坊间风评无不是在说着魏其侯世子喜新厌旧，花心不专，喜怒无常，甚至在外养妾室，对自己夫人动手动脚之类的传言都有。
似乎所有的事儿都能在人们的唾沫间四处飞溅，无论对错，不论是非。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魏其侯世子许温已成了世人所唾弃的恶夫，大概又是祸不单行，此事过后，就连在朝堂上倒戈，从而与魏其侯对立的人也不少。
魏其侯府一夜之间便成了众矢之的。
不过许温此举倒是让余一瞪大了眼，许温此人分明看着温温和和，是个忍气吞声的主儿，没曾想竟会有如此魄力，直接一纸休书，一鼓作气退了魏其侯亲自为他指的亲事。
这简直是自断手脚，分明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自残行为……
而余小武只觉这事儿如旋风般，发酵得未免有些夸张。
他边在一旁给余一扇着风，边问着她：“世子难道不觉得这事儿有些夸张了吗？”
余一见他一脸疑惑且单纯，不禁叹了口气，她只希望，武安侯府中的“余小武”只有一个，一个就够了……
她理了理思绪，气定闲神反问他道：“哪儿夸张了？”
余小武挠了挠脑袋，他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哪儿怪。
他绞尽脑汁想出来个理由，“属下觉得魏其侯世子夫人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休了她吧！”
不济？那田氏女可是残害了不知道多少小少年，说是让她碎尸万段，余一都不觉得过分，不过只是一纸休书罢了，还没要她的命！
余一将余小武的脑袋猛地一下拍到石桌上，似笑非笑：“她可是害你家世子我进了大理寺的人，你这是在帮她求情？”
余小武委屈地摸着自己脑袋上刚熟的包，反应过来惊讶地看向余一：“世子是说，那桩杀人案的真凶不是那名婢女，而是……许世子的夫人？”
余一但笑不语，算是默认了。
“那世子一开始便知道真凶，为何不报？”
“因为没有证据，况且田家座下的宾客和武官不少，我若是告发，不但她不会有事儿，你家侯爷反而会有事儿！”
余小武听后一阵心惊，这朝堂上的水可真深，不但深，还广。
“所以墙推众人倒，因为许世子退亲，失了田将军的颜面，而魏其侯因此也失去了田家的助力，最终才成了众矢之的？”
余一欣慰地点头同意，“你这么说也没错。”
余小武：他怕了……
******
魏其侯在圣上跟前因此失势，武安侯一家独大。
向来都是世情恶衰歇，万事随转烛；但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
风云变幻，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就是不知道余培明有没有也去给魏其侯参了一本。
余一仔细琢磨着：为了将奸臣一职贯彻到底，余培明绝对参了，而且肯定还参了不少本……
这时，余小武手中拿了张余一此生最深恶痛绝的东西正朝她走来，还没等他未和余一说什么，就被余一喝着制止道：“你站住，别说话，先把那帖子给丢了！”
余小武虽然心中疑惑，但也照做，他甩了之后才道：“世子，这是许世子邀您去聚贤楼小聚的帖子，世子若是不去也罢，属下这次是绝对不会劝你去的！”
余一愣了愣，许温？找她作甚？
“他约的什么时候？”
余小武一脸惊讶：“世子莫非……要去？许世子约的明日午时。”
余一闻言点头。
余小武纳闷，又问了句：“世子真的要去吗？”
“怎么，我不能去吗？”
余小武摇头：“不不不，自是世子想去便去的！”
他不劝，世子便要去；他劝了，世子便万般抵触，他懂了——原来他不能劝啊……
******
翌日午时，聚贤楼。
余一在门前驻足了片刻，两月前她险些在聚贤楼被绑走，两月后又见面了，这充满着“不良回忆”的地方……
“余世子这边请，我家世子在二楼包厢等您。”
余一跟着许温的随身侍卫上楼进了包厢。
许温依旧面若春风，似乎丝毫未受休妻一事的影响，余一瞧着他目如朗星，眸中的神采奕奕，且许温大婚之日好像都没有这般愉悦过。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许世子这莫不是遇到什么喜事儿了？”
余一自顾自坐下，许温替她沏了杯茶。
他随即展颜笑道：“余世子莫不是不知晓我如今的情况？一夜间被口诛笔伐而成为众矢之的，怕不是喜事吧？”
许温话锋一转，忽而又道：“不过，这事儿还得多谢余世子那日的提醒，我才得以早日摆脱这些所谓的束缚。”
束缚？提醒？她什么时候做了什么吗？
她不过是提醒了许温一句真凶另有其人罢了……莫非许温知道了？
余一疑惑道：“许世子难道是知道了什么吗？”
许温朝她点头，笑了一下，“不瞒余世子，早在事情发生之前我便有所察觉，只是从未往那方面想过。”
他顿了一下，神色逐渐严肃：“那日经余世子提醒，我回到府中就越发感觉不对，直到前些日子，我发现了近十具死去没多久的孩童尸体被埋在了府中。”
说罢，许温陷入了沉默。
余一也愣住了，她本以为死者就只有那几名，没想到魏其侯府竟还藏着一些，这田家女的凶残程度可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所以，当年这桩案件惊动了整个大梁，原来是在这儿么？
饶是已经见过无数死亡的余一也不得不承认，这女人比之那晚的戎狄人，不相上下。
“所以，许世子才自作主张休妻？那这事儿除了你知道以外，还有谁也知道吗？”
许温缓过神来，回道：“这件事只有我和那个女人知道，我并没有告诉我父亲。”
毕竟婚事是他父亲看好并定下的，若是让他知道了这事……
许温竟没告诉魏其侯？
余一愣了会儿，后又才心中了然。
的确不好和他说，魏其侯此人骄矜自重，极好面子，不但刚愎自用，而且特别的情绪化，所以圣上虽十分器重魏其侯，却从未让他身居高位。
“可若是许世子如此不明不白地休妻，难道就没想过如今魏其侯府这般的情况吗？”
许温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不在意道：“如今的状况也不会太久，除非田家想让这事人尽皆知。”
余一心中会意，看来许温私底下与田家协商过了。
“其实很多时候，我十分羡慕余世子你，我的一生都似那水中之凫，与波上下一般顺着我父亲的意愿在活着。”
“我父亲从小就教我，不准忤逆他的一切决定，一旦忤逆，我母亲就会备受冷落，世子之位也不会予我。”
“但昂昂若千里之驹，谁人不想？更何况我只是想为自己活一次罢了。”
羡慕她？她如今难道不是水中之凫？她连更衣的时间都腾不出来……
余一内心咂舌，面上不显，“许世子莫非觉得我很自在？”
许温惊讶，难道不是？
“若是给你我的身份，让你离家数十载，你愿意么？”
“你看到的只是你想看到的，你羡慕的也只是浮在水面上的，活着注定不会如愿，但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生命诚可贵。
这下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许温皱着脸在思考，余一则在一旁安静地吃着聚贤楼的午膳。
她来了两次，这回终于握上了碗筷，嗯，味道也还不错。
一刻钟后，见对面的许温眉间皱得更紧，丝毫不饿的样子，余一放下手中的筷子，缓缓开口问他道：“许世子莫不是叫我来这儿就只是单纯地用饭吧？”
许温闻言，眉间松了些许，抬眼望向她：“自然不是。我是想请余世子代我转交一件物什给你长姐，不知可否？”
“自然不能，你刚休妻不久，影响不好。”
余一想都没想，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
余温面上难掩失望，不过也是他意料之中，他又试探性地问道：“那不知余世子可否帮我带一句话给你长姐，一句就好？”
余一没抬眼，平静道：“不可，我记性不好，多半会忘了。”
许温：“……”
余一推辞得干净利落，毫不留情，不管许温休妻是打着什么算盘都和她没关系，但唯一不能打到她武安侯府上。
一顿饭后，她带着余小武出了聚贤楼。
******
马车上。
“世子，这许世子莫非是心系我家大小姐？”
余小武问出了一个傻到惊人的问题。
余一从来没有哪一刻想拆了他的脑袋，看看里边儿究竟装着什么样的渣渣。
她二话不说，直接将他的脑袋拍到车壁上，“余小武，你的问题倒是很符合你的档位啊！”
“世子，属下上次脑袋上的包都还没好呢，这又添新伤了。”
他抱着自个儿的大额头，倒吸了口凉气，世子手劲儿可真不是一般的大，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没过多久，马车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车外上随即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便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余一二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余小武立马护在余一身前，语气严肃着小声道：“世子，你先在这儿等等，属下出去探探情况。”
说完他就掀开车帘，就见车外一群黑衣人将马车团团围住，手中还拿着刀剑。
余一听着车外的刀光剑影，身体有些僵硬，内心莫名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脑海中充斥的画面全是颍川郡被屠城时的场景……
何其熟悉的压抑感让她愣了片刻。
但，她突然间想起来，她好像是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的啊。
于是她掀开车帘，下了车轼。
余小武受伤了……
他恍眼瞥见余一下了马车，手臂上又被对方划过一刀，余一见状深深皱眉，迅速跨步上前，抬脚提在那名黑衣人的下颚，将人给踹出老远。
“世子？”
余一镇定道：“他们人太多了，我替你掩护，你趁机回府报信。”
余小武惊诧地看着她：“世子，这不妥！若是您有什么事儿，属下难辞其咎！”
余一一边解决着不停冲上来的黑衣人，边朝他轻松地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儿，我可是子虚先生的关门弟子，快去！否则人来得越多，我们都出不去！”
“属下不去，要去也是世子去，世子也不用在属下耳边强调子虚先生了，属下知道世子对您这一身功法并不熟悉！”
余小武的一番话让余一微微泛红的眸中染上了诧异，他竟然知道？
她故作生气地给了他脑袋一掌，道：“怎么，本世子还使唤不动你了？让你去就去！”
“可是……”
“可是什么，走！”
说罢，余一作势就要将余小武给拍出去。
还没上手就见余小武朝自己扑了过来，“世子……小……心！”
她顺手接住了他，下一瞬却摸到了温热黏腻的液体——余小武中箭了！
中箭了？莫非暗处还潜藏着有弓箭手，她四处望去，果然，三处地方，不同方向，都在瞄准她。
究竟是谁？为她下如此大的血本，请了杀手要置他于死地？她现下毫无头绪，而现实状况也不容许她再想下去……
余一既要应付身边的黑衣人，还得防着暗处的弓箭手，再加上余小武为他挡了一箭，吐了口黑血，箭上竟然有毒！
余一的脚步越发凌乱，她不熟悉这一身武功，所以时间耗得越久，只会应对得更加吃力！
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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