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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一个噩梦,是他在清醒状态下都不愿意回忆的噩梦。
他紧皱着眉头,脸上时而不甘,时而委屈,过一会又流下泪来。
他是个孤儿,从记事起就跟着一个老头流浪,从农村到城市,从荒原到森林,从来没有吃饱过。
此时的他还没有名字,老头叫他石头。
老头待他并不好,在石头看来,自己只是他用来乞讨的一个工具,这也造成了他孤僻寡言、不愿与人接近的性格。
但他并没有一直软弱下去,这样的环境让他更加不屈与他人,虽然他并不知道这叫顽强,但他自己觉得自己不同于其他乞丐。
后来老头病了,开始咳血,脾气越来越暴躁,终于有一天,因为在外边撒泼,被几个游荡在小巷子里不务正业的青年打断了一条腿,这让他的情况雪上加霜。
这个时候的石头已经和老头“分家”,如果他们天桥底下的那些破烂也算是家的话。
石头受不了他的责骂和鞭打,他要有自己的一条街街上的垃圾桶。
这就是他那时候的梦想,一个十三岁孩子的梦想。
他还是会时不时的去看一下,带去一些自己讨来的好食,虽然他对自己不好,虽然自己从来没有吃饱过,但他清楚自己是被老头养大的。
老头临死前几天,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跑到一个经常讨饭的餐馆门口跪了一天,求他们给小石头一个工作的机会。
在这个大城市里,想要工作要成年,要身份证,要健康证,他一样不占。
老头经常来这里讨饭,他知道老板是个好人,但是好人也有自己的原则,他不能因为一个外人、一个乞丐,断送了自己的餐厅,他还有贷款,还有孩子,还有父母,他只能拒绝。
老头倔脾气,跪着不起来,老板没办法,提前下班,锁门走人,结果老头瘸着腿跑到人家家门口,又跪一晚上。
第二天老板早早的起床,透过窗户往外看,老头还跪着,最终还是于心不忍,穿好衣服出门。
但是已经太迟了,老头已经死了,腿上已经腐烂,断掉的骨头没有及时处理,碎骨扎烂了腿内的血管和肌肉,扎破了皮肉,在腿上开了一个大口子,长时间的重病加上近期的感染,让他生命终结于此。
老板没办法,赶紧找来塑料袋和自己的小货车,趁着天色还没大亮处理了老头的尸体。
又过了一天,老板找到了小石头。
他把老头的骨灰盒和牌位给了石头,石头嚎啕大哭,既有心酸无奈、不舍难过,又有一丝解脱。
他找了郊区的一个地方,挖出一个坑直接把骨灰和牌位一起埋掉,这时的他不禁在想,自己如果死了,有没有人愿意帮自己挖个坑。
又过了几天,老板带走了石头,要带他去警局落户,一个从小流浪的孩子,落户并不容易,老板不知道托了什么关系,说是给他落个集体户口,然后办理身份证。
但是他没有名字,叫石头是因为老头在一个废弃的石子厂捡到的他。
去警局的路上,老板想了想,就叫石佳一吧,姓是老头给的,佳一是老板取得,就这样他终于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名字。
老板人不错,吃穿用都不缺,石佳一也努力的工作,换来老板和同事的赏识。
夏天变成了他最提心吊胆的时候,因为老板会招一些暑假工,这些少年,正是义气用事的时候,他们交朋友不在意对方的身份,只要年龄相仿聊得来就可以称兄道弟。
但是石佳一很害怕,他害怕交朋友,因为更害怕朋友离开自己。
转眼间石佳一已经十六岁,当然是身份证上的十六岁,他并不知道自己准确的出生年月,以前的老头偶尔喝了假酒,就会唠唠叨叨的说,自己在大年夜,风雪交加的时候捡到了你,还把自己唯一的棉袄给你穿,你以后必须给我养老……
转眼老头已经变成了一盒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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