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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文曜看着跪在地上的郑太傅,面上表情阴晴不定,“老师,你不必行此大礼。”
郑太傅执意跪着,“微臣见圣上,理当行下跪礼,此乃礼仪。”
东方文曜看了一眼旁边的全公公,全公公立马会意,走到郑太傅身边要扶起了他,“郑太傅,您年龄大了,还是坐着吧。”
郑太傅确实年龄大了,跪的膝盖有点疼,就顺势起来了。
全公公扶着他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给他上了一杯茶水。
“皇上,微臣听闻那北齐五皇子已经病好能出门了,但是今日他却没有进宫来拜见您,直接去了神掌山,真是不像话!”
说完又殷切的看着东方文曜,“皇上,那件事您考虑的如何了?”
两天前,郑太傅上书说希望皇上在宫宴后留北齐五皇子参加秋日猎鹿。
北齐和南凌打仗打了几十年,都想吞并了对方,希望重现浩德皇帝一统大陆的光辉。
这些年双方因为常年战争都有些国力亏空,于是定下一个五年休战条约。
休战交好的这五年,北齐和南凌边境贸易往来频繁,边城一片欣欣向荣,边疆那边不管是将领还是百姓,都希望能继续保持这份和平。
今年的十月底就是五年条约到期之日,北齐那边始终没动静,不知道是继续签条约还是继续打仗。
北齐不说,南凌自然也不提。但是大家也心知肚明,条约到期后,是战是打,还要看两国皇帝的意思。
双方将士都在边疆暗暗擦拳磨掌,随时准备战斗,谁也不敢松懈。
这次北齐突然派他们的五皇子来参加三公主及笄,还要来送贺礼,满朝文武因为这事导致意见不同,争吵了许久。
有人说这事北齐借此机会试探南凌的意思,想要继续交好,继续保持边疆和平。
有人建议,不如趁此机会扣留了五皇子,人质在手,北齐自然不敢动弹。
这话一说,有人反对,若是弄巧成拙如何是好,万一北齐是示好的,这扣留了五皇子,对方一定恼羞成怒,借机发挥。
还有人说这北齐皇帝说不定就主战的,不如先下手为强,扣留五皇子,手里有个人质,打仗的时候就多了一张底牌
朝堂上主战派和主和派一向意见不同,这次因为北齐五皇子的到来,双方吵得不可开交。
郑太傅上书提了一个意见,留北齐五皇子在这里参加秋日猎鹿以后再回去。
南凌皇室有个传统,中秋节后重阳节前,由钦天监选定吉日,到锦都外的武安围场去打猎。
武安围场是皇家专用围场,一面靠着曲安江,三面环着侯冈山,占地极大。
围场里主要是梅花鹿,还有一些野兔,野鸡,都是没有杀伤力但是极为敏捷的动物,猎杀的时候难度极大,又不会被攻击。
梅花鹿是吉祥之物,平日里不准猎杀,只有秋日猎鹿当天准许进去打猎。
围场里有山有水,景色怡人,日子是钦天监精算之后选定的吉日,那天必定无风无雨。
加上秋日刚到,山里温度舒爽,拔得头筹可以自己开口要一个赏赐,所以,秋日猎鹿一直是皇室和世家弟子最喜欢的一个节目。
郑太傅如此上书是希望借宫宴的机会展示南凌的财力和豪气,在秋日猎鹿的时候展示南凌武将的威武。
若是北齐能借此打消了再战的心,一心继续休战最好,若是再战,也让他们明白南凌的好男儿武不输人。
东方文曜薄唇紧抿,这个问题他最近一直在思考。
这次北齐派来的五皇子,先是一来就病了,躺着三天没出门。
这一出门就要去神掌山,要去求神拜佛,并没有进宫拜见他。
按规矩说北齐使者应该第一时间进宫来参拜南凌皇帝,就算五皇子不懂这些规矩,北齐跟着来的那些使者也不懂吗?
这五皇子到底是何意?既来送贺礼,又不把南凌放在眼里,到底是想战还是想和?
他从来未向任何朝臣透露过自己是主战还是主和,但是他心知肚明,边疆打了这么多年,吃苦受累的还是百姓和将士。
前几年打仗时,户部尚书连年叫穷,每次上书都会抱怨户部吃紧。
这几年休战,户部总算有了富裕,南凌刚刚喘过来一口气,主和更有利一些。
他和北齐皇帝都心知肚明,目前这种情况,谁都无法吞并对方,主和是对双方都有好处。
东方文曜收回心思,看着郑太傅,他自从当了院首,已经很久不问政事了,这次突然上书,还如此上心,让他忍不住有点多想,是真的为了南凌还是另有心思?
“嗯,朕会认真考虑,此事不急,待到宫宴结束再定夺也不迟。”
郑太傅还想再说,抬头见东方文曜目光逼人,气势压人,嗫嚅几下,终究是没敢继续说话,叩拜以后退下了。
郑太傅跄踉出了宫,走到背人的地方,被突如其来的一双手拉到墙边,他被吓了一大跳。
看清来人以后,他板起了脸,“你也不知道避嫌?”
那人并不在乎,“若是被人看到,我偶遇太傅,上来招呼,闲聊几句不是应当的吗?”
郑太傅叹了一口气,“老朽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看皇上的意思了。”
那人邪笑了一下,“有劳郑太傅了,为南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郑太傅摆摆手,“你别折煞老朽了,若无其他事,老朽告退了。”
说完毫不留恋,拂袖而走。
待到郑太傅走后,那人眯起眼睛看着郑太傅的背影,嘴角勾笑,抬起头看看天,这锦都终于要变天了,呵!
万祥寺。
晚膳的时候,苏离月,东方上彻,凤羽,郑岫毓都在斋堂的包厢里用餐。
都是受过宫中礼节的人,吃饭时谨遵食不语的规矩。
苏离月用眼睛看凤羽的时候,恨不得咬他一口,一想到中午凤羽亲了自己一下就跑了这件事简直怒不可歇,真想剥开了这个人的心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
明明是个皇子,怎么能这么无耻放荡?
若自己是个真是个拘泥礼教的世家小姐,还不得当场自\/杀。
虽然脸上不显山露水,但是控制不住的时候还是瞪了他好几眼。
郑岫毓吃饭时忍不住偷看东方上彻好几次,每次看完心都跳的特别快,生怕对方发现了。
东方上彻觉得苏离月今天从见到北齐五皇子就不对,他发现苏离月偷偷瞪了对方好几眼,但是不知道为何如此,难道是阿月不想和这个五皇子探讨佛法?
凤羽则心无旁骛,慢条斯理,优雅至极的吃着斋饭。
一顿饭,四个人各怀心思,就在这样静默诡异的气氛里吃完了。
吃晚饭,众人移步前殿法堂,里面有个专门论经的地方,四张矮桌,几个蒲团,中间的莲花香炉里面点着檀香。
因为是凤羽提出要和“红尘俗人”论道,所以并未邀请寺里的大师们。
侍卫都在外面守着,里面只有他们四个人。
四张桌子围城一个方形,东方上彻坐在东边桌子旁,往西开始,依次是凤羽,郑岫毓,苏离月。
坐定以后,凤羽首先开了口。“今日承蒙苏姑娘不弃,愿意与我探讨佛法,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东方上彻点点头,佛曰,众生平等。这个北齐皇子自称“我”,给了阿月面子,也放下了自己的身段,看来是个懂礼之人。
苏离月回应道:“公子不必客气,小女子不才,怕受之有愧。”
既然凤羽自称“我”,她也不能太见外,称呼对方公子。
郑岫毓知道苏离月经常在庙里静修,但是很少和她谈论佛法,现在竟然隐隐约约有点激动,想看看苏离月和北齐五皇子,到底是谁对佛法参悟的更深一些。
凤羽思索片刻,问,“我自认非大恶之人,却天生自带隐疾。”
“佛曰:业有因、有缘、有缚,何为业因、业缘、业缚?”
“我想不通,执念于此,郁郁不得。”
苏离月以为凤羽非要闹着探讨佛法是故意找事,看他言辞恳恳,竟是真心求解,一时心动,“公子此刻可好?”
凤羽眼抬头看看对面的苏离月,“好,我此刻尚好。”
“既然尚好,业缘,宿缘此刻可在?”
“不在。”
“既然不在,何为因?”
凤羽错愕,“我只怕此刻无因,明日之后无果。”
他这会可以平安健康的坐在这里,不代表明日以后也可以,他中的赤毒,不允许他活到弄清楚因果的那天。
苏离月莞尔一笑,“公子可曾到达彼岸?”
“不曾。”
“公子如何知彼岸有障?”
“不知。”
“既然不知,何惧?未到无穷,福兮祸兮,谁人能知。”
苏离月知道凤羽的毒,也知道他若是找不到解药就命不久矣,她没想到凤羽对这件事有执念。
若是真找不到解药怎么办?死亡是早晚的事,若是不曾死过,那就不必害怕死亡,真到了那一步,坦然接受大过痛苦恐惧。
再者说,现在还没到要死的时候,是福是祸,谁又知道呢?
说不定她找到了解药或者凤羽找到来那个游医,能顺利根除身上的毒。
这事不到最后,谁也不知。
这话的言外之意,只有她和凤羽明白。
她见凤羽神情迷茫,又一字一句道:“公子何必纠结因果。”
凤羽怔住了,何必纠结因果?
他觉得命运不公,觉得天不待我,觉得心有不甘。
苏离月的一句何必纠结因果,倒显得自己心胸狭隘了。
郑岫毓和东方上彻这会都看着苏离月,她一句何必纠结因果,竟然让人觉得沧海桑田,天地轮转。
世间因果本身就说不清道不明,若是执意纠结,自讨苦吃。
烛光映的她秋瞳似水,她笑吟吟的看着凤羽,脸上的两个旋涡若隐若现,东方上彻一时失了神。
凤羽如被雷击,他突然明白为何苏离月说找到仙药要给他吃,不愿意长生不老了。
原来她看的如此通透。
郑岫毓忍不住想大声喝彩。
她自认为得到爷爷郑太傅的真传,大家都说她是锦都第一才女,今天看苏离月论道,她只觉得自己这个才女的称号羞愧难当。
苏离月去宫学上课的时候特别少,还经常来庙里静养,大部分时候都不争不抢,没想到她已经到了如此境界,这是自己可望不可即的高度。
凤羽久久才回过神,站起来,冲着苏离月恭恭敬敬合掌行礼,“听苏姑娘一言,我茅塞顿开,如梦初醒,谢谢。”
苏离月看凤羽脸上真诚不似装出来的,此刻的凤羽犹如无求无欲的谪仙。
苏离月心里有点迷惑,这个凤羽真的能放下执念吗?
认识到现在,毒舌,孟浪,脆弱,真诚,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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