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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很很深，兰亭阁早早掌了灯，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个暖炉，没有一丝寒气。
今晚的宴会很成功，高高在上的陛下也笑容可亲，那个黑衣服的，听西门杼说，是个王爷，对，宁南王，已经遥遥提了好几次酒杯。
看来，大臣们都很尽兴，各家夫人们却是各怀心思。
明月郡主今夜风头正盛，原本也也没什么，毕竟是未婚女子，今日请的都是朝中重臣，还有不少青年才俊呢。
可明月的目光，只看着一个方向。
百里楠喝了杯中的酒，凑到西门杼耳边“我常听人说红颜祸水，不想，小将军也有这样的魅力！”
西门杼笑“此话何意？”
百里楠没说话，努了努嘴。
西门杼只是看着她笑，她觉得没意思，便低头剥一粒花生。
“陛下，听闻西门小将军的夫人多才多艺，何必请上来表演助兴？”百里楠手一抖，花生掉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百里楠没动，因为宁北辰没说话，只是用手敲着桌子。
倒是西门杼站了起来“陛下，小楠从小不喜女儿家的东西，歌舞助兴，怕是会扫陛下的兴。”
宁北辰笑了“小将军过谦了，尊夫人诗作的不错，何不现做一首，让大家听听？”
“这......”西门杼看着百里楠。
百里楠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立在高台之下“陛下，可否借佩剑一用？”
“好！”宁北辰倒很干脆，手一挥，剑已经稳稳地落在百里楠手中。
“以何为题？”
“皇兄，今日雪下得正好。”宁南王插嘴道。
宁北辰也笑着点头“甚好。”
“好，在下献丑了。”百里楠一抱拳，脑海里飞快地回忆起毛爷爷的《沁园春.雪》来。就见她一个转身，手中的剑已经舞动起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话音刚落，宁北辰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女子，竟然能做出这样有气势的诗来。
百里楠脚尖点地，红色的披风在寒风中像一条醒目的带子，忽上忽上，忽左忽右，剑舞的密不透风，人隐于剑气中，竟看不清了，只有一个清脆地声音传来：”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百里楠吟诵完最后一个字，手腕一翻，剑停了，她跪在宁北辰面前“多谢陛下借剑，祝我大宁江山永固，百姓共享盛世繁华。”
宁北辰看着她，眼神里闪着光芒，忘了说什么。
宁南王赶紧推了推他“皇兄，皇兄，西门小夫人还跪着呢。”
宁北辰这才发觉了自己的失态，连忙笑着“好一个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快起来。”
“多谢陛下！”百里楠站起身，双手将剑举过头顶。
小太监刚要去拿，宁北辰制止了他。
“你若是喜欢，便送你了。”
人群中一片吸气声，这可是尚方宝剑，怎么能随便送给一个女子？
百里楠再傻，也懂得这把剑的分量“多谢陛下，这的确是把好剑。但在下已经有巨阙了，怎可因新废旧？请陛下收回成命。”
“也好，百里楠，你今日这诗真不错，我甚是喜欢。”
“多谢陛下谬赞。”百里楠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说道。
一个小太监走过来，接过了剑，递给了宁北辰。
“好，各位的表演都很精彩，统统有赏。”
百里楠低着头，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宁北辰眼中的失落，她并没有瞧见。
明月郡主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她本来是想让百里楠出丑，让西门府休了她。
可看陛下的意思，明明是更喜欢百里楠的英姿飒爽，难道，陛下......她不敢想下去了，偷偷瞄了一眼宁北辰，发现他今晚一直在走神。
这该死的百里楠，长得不如自己，家世不入自己，凭什么？
“西门杼，这宴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百里楠真的困了，哈欠连连。
“往年这个时候，早就散了。”西门杼轻声道，刚才的情形，他看的分明，陛下看小楠的神色不对，总觉得里面有别的东西，还有宁南王的神色，也是怪怪的，难道，他们之间见过？
百里楠太张扬了，这不是一件好事，他又不能说出来，只在心里暗暗思忖“这样的场合，以后再也不能带她来了。”
百里楠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她也懒得揣测旁人的心思。
宁南王清了清嗓了“安郡王班师回朝，带了西域王的归顺书，另有一请求：直言西域地小贫瘠，迫不得已才占领我大宁边疆，请旨陛下让他们一块地，愿年年岁岁称臣，永不再犯。”
这话，谁信？
宁南王接着道“今日宴会，各位畅所欲言，不用顾忌。”
宁北辰“宁南王说的对，国事也是家事，各位不要有顾虑，大胆发言。”
“既然陛下如此说，老臣就不客气了。以微臣来看，西域王的提议可以考虑，毕竟打仗劳民伤财，何况大宁地大物博，施舍给西域小小一块地，何足挂齿？......”安郡王挺着圆肚子高声道。
“安郡王此言差矣”百里楠霍的一下子就站起来，脸色也变得很难看，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眼色和议论。
“这是国家大事，你一个小小夫人懂什么？”安郡王厉声道。
“安郡王贵为征西大将军，岂不知一寸山河一寸血，大宁的每一块土地，都是兵士们用命换回来的，岂能说让就让？”
“你......你.....陛下，妇人岂能干政。”安郡王气得胡子乱颤。
“你少来，陛下既然在这样的场合提出来，难道不是人人都可以畅所欲言的？”百里楠瞪着他。
宁北辰松开了拳头“无妨，说了是家事，谁都可以说。”
安郡王快步走到百里楠跟前“你个深闺夫人，懂什么？自古不论是家还是国，都该以和为贵。你说寸土不让，这后果就是无休止的战事，最后受罪的还是老百姓。”
“是啊，是啊，安郡王言之有理。”有人附和道。
百里楠冷笑“好你个安郡王，亏你还是征西将军。西域王狼子野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今日我们让给他一块地，明日他就该要一座城了。按照您的意思，是不是他要大宁的江山，陛下也该割舍？”
这话一出，连西门杼脸色都变了“娘子，慎言。”
“陛下，这西门小夫人胡言乱语，该打入大牢。”安郡王身子不住地颤抖。
“百里府的这丫头，果然是胆大包天啊！”
“是啊是啊，陛下脸都青了。”众人议论纷纷。
“安郡王，我看该入狱的是您吧！您作为征西将军，陛下将大宁边疆这样重要的军务托付于你。你就该尽忠职守，替陛下守好大宁的每一寸土地，我们自己家的东西，凭什么要送给别人？自古以来，只有站着死的兵士，岂能有跪着生的将军？”百里楠厉声道“何况，泱泱大宁，难道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她的目光扫过阁中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宁北辰身上“陛下，我不懂什么利弊取舍，但我想告诉陛下一句话。”
宁北辰也站了起来“无妨，你说？”
百里楠沉声道：“陛下，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
宁北辰身子不由得往前倾了一下。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谁也没想到，百里楠敢这样跟陛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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